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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60篇》九年级中考版《慈母在天堂》

(2019-07-03 10:16:01)
标签:

文化

情感

教育

历史

分类: 多多·日记

慈母在天堂(作者:王开林)


           

 一个人视力所及的距离能有多远?听力所及的范围又能有多大?你也许会说,这是完全不值得追根究底的问题。真是如此吗?我想眺望母亲久已鸿飞冥冥的身影,我想倾听她老人家早就暗哑在岁月喉咙里的声音,然而幽明永隔,我既不能上穷碧落,又无法下抵黄泉,只得把目光投向浩茫的天宇,投向形同蜂窝的星海深处,抱持着不肯割舍的愿望,久久祈祷——慈母在天堂!那正是善良者应有的归宿,也正是受难者应得的报酬。

 

我投生人世,的确有点姗姗来迟。母亲在体弱多病的42岁上,咬紧牙关,将她的第5个孩子,也是最小的一个,带到了寒流滚滚、险象丛丛的世间。为此,母亲几乎丧命,我也险些夭折。

 

“ 为了生你,我拿自己的老命做赌注,好在是赢了这一局。”话说的轻描淡写,然而从母亲畅快的笑容里,我强烈的感受到她创造生命与千辛万苦之后的喜悦。

 

我出生在文革爆发前的那年。一位好调谑的朋友曾笑话我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作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投生在一个错误的地点,似乎来赶这趟浑水”,完全是我的一念之差。怪只怪天意弄人,我的运气也不济,如同二战时期盟军的空降兵,因为细小的偏差,夜中误降在德军的营地;然后,就是密集的枪声,就是惨叫悲号,就是血肉飞迸。

 

 在一片炫目的雪光中,我睁开惊奇的眼睛,看见母亲在命运的钢丝上颤颤巍巍地挪步,看见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命运的钢丝上战战兢兢地前行。钢丝悬在高可摩云的半空之上,一旦脚下失去平衡,就会一头栽落下去,万劫不复。这是无法逃避的现实,但它比噩梦更像噩梦,比幻觉更像幻觉。

 

母亲牵着我,在钢丝”上走,那时我刚满四岁。还有一程路就到了。 就到了哪里?

         好地方。

 所谓好地方,即是我命中注定要苦挨十年的异乡。那时,我重复得最多而又最令母亲发愁的两句话,比电报还要简短: 妈妈。我饿!妈妈,我冷! 于是,我手中就添了一只甜香的烤白薯,身上就加了一件改做的旧棉衣。还饿吗?不饿。  还冷吗?不冷。

 最简单的生存,最简单的满足,就够母亲精打细算的运筹张罗一气了。在“生存”的压力下,不敢提生活二字,那是动辄得咎的年月,越穷越光荣”的年代向往富足安乐的生活,即算这不是一种罪错,也是额外的奢求。

 

母亲天性爱美,我最早见到的艺术珍品就是她用五彩丝线绣出的那些花鸟虫鱼,乡人见了啧啧称奇,母亲轻叹一口气——可惜没有好丝绸,这线也是自家染的,比不得先前绣庄里买到的好。

 

仲春时节,山花烂漫,母亲家务之余,便去篱边屋后采些好看的野百合回来,插在花瓶里。虽是陋室寒舍,却弥漫一季馥郁的芳香。

苦中作乐也是一门本事,这般心法,我得了母亲的嫡传,够我一生受用无穷。

  我的启蒙教育完全得益于母亲,那些节奏欢快的儿歌和那些惩恶扬善的故事,都是我汲取的最早的文学养分。我总有层出不穷的问题,似肥皂泡一串一串的,母亲只要手上忙得过来,就会不厌其烦地给出答案,从不将我一巴掌打开。

妈妈,为什么坏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坏人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阴险毒辣的手段都想得出来,用得出来,好人善人一时斗不过他们?”他们为什么硬要害人?没有道理可讲,他们是豺狼,天性喜欢杀生。那好人是什么?他们是羊,生来就是被剪毛、挤奶、剥皮、吃肉和熬汤的命。

 听了这话,我不禁浑身打了个冷战,待情绪稍稍平复了,然后再问:妈妈,为什么十个好人加在一起都斗不过一个坏人?十只羊当然斗不过一头狼,他们太老实太和气太忠厚,不会弄奸耍狠。做羊没有做狼好玩,真是太没意思了,老是被欺负,连命都保不住。

听我这样一讲,母亲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叹息道:做狼做羊,一半是天性决定的,一半是环境造成的,也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我看你只能做羊,连蟑螂和壁虎这样的小东西都怕。

我不想做羊!你叫得响,有什么用?不吭声的狗才咬人咧。

 我在七八岁时提出诸如此类的问题,母亲并没有随便糊弄过去,她的话句句落实,是要让我早些明白,这个世界到处充满了残忍和邪恶。在冷血寒骨的年代,母亲忧世伤生,我不能完全理解,但印象深刻。

 

 有道是人看其小,马看蹄爪,对于我的早期教育,母亲非常注重。她是善良的驯羊,这就无疑决定了,她绝不可能教会我做恶狼的种种本领。尽管她深知为羊的痛处和苦处多而又多,仍一门心思要将我引向正大光明的路径。倘若她发现我当面扯白撒谎,或在外面扑枣摸瓜,就会责罚我跪在搓衣板上,独自好生反省。有时我一跪就是一两个小时。

 看看你这副样子,像棵歪脖子树,立不正,扶不直,岂不是枉费了为娘栽培你的一片苦心?你今天满肚子怨恨,不要紧,等将来我死了,你终究会有明白省悟的一天!只不过,那时候你想找娘讲一声对不起,保证要如何如何重新做人,娘的影子都不在了,既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世间任何雄辩滔滔的语言,都绝不可能比慈母的半滴眼泪更有说服力。只要是性本善良的儿女,看见娘亲一夕伤神,泪落如雨,再怎么厚脸调皮,也会痛加自责,知错知悔。除非是冥顽不灵之辈,才会任由慈母心碎心灰。

 

我十岁那年,母亲的身体更见赢弱,脸色愈显蜡黄,平日痰唾中挟带的血丝足以证明她已经积劳成疾。然而,她迟迟不肯就医,硬撑了半年之久,一场突发的大咯血后,才查出是肺结核晚期。母亲自知来日无多,便将后事向父亲和姐姐一一交待清楚了,仿佛只是要出一趟远门,神色从容自若。在病榻前,她用手帕擦去我腮边的余泪,轻抚我单薄的身子,目光骤然黯淡下来。

林儿,你还小,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妈妈,我怕……”只要你心里总记挂着我,娘就不会死。

多年之后,我才真正理解了母亲这句话中最深层的意思。每当我怀念她老人家至深至切的时候,其音容笑貌宛若生前。诚然,在我雕版似的记忆中,母亲的形象永远不可毁损,不可磨灭;更何况我的每一滴血都源于母亲的血,我的每一滴泪都源于母亲的泪。母亲给了我生命,给了我热情,给了我意志,她老人家毫无保留的慈爱始终贯穿于我的一呼一吸之间。

 那是一个雨横风狂雷劈电闪的春夜,我家门前的两株大桃树竟然被连根拔起,累累的青桃撤满一地。平日被唤作好汉的那条人见人怕的看门狗,也经受不住这份天崩地裂的惊吓,兀自瑟缩在屋角呜呜地哀鸣。 

就是此夜,成了我今生最漫长最心痛的一夜!母亲的遗物至今仍深锁在红漆斑驳的老木箱中,那是一段不忍披阅的伤心史,我不敢揭视。其中有一本当年家庭开支的明细账,一针一线的前因后果,一鸡一蛋的来龙去脉,在里面都有十分确切的记载。从一字一词,一笔一画,甚至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数点,都可以见出母亲当年是何等殚思竭虑。异常窘困的日子,那本账簿乃是真实无欺的见证。不知苦难为何物的后人,你们将来若要提问,如何才叫最低限度的生存。怎样才算艰难无比的挣扎”无须旁搜别取,它就能给出一个令人酸楚而又使人信服的标准答案。

 过早失去母爱,童年少年的荒凉时光和空虚岁月就如同一片死气沉沉的沼泽。在成长的苦闷历程中,离开母亲的训导,许多次,我险些失足于歧途,陷身于泥淖。但我硬是站起来了,迅疾避开那些致命的诱惑,我想,这正是母亲所欢喜的。但愿宇宙深处真有一个祥和旖旎的天堂,慈母就住在那里。

 终有一天,我要穿越悠长黑暗的时空隧道,去追寻她人家的旧踪。我相信,而且坚信不疑,我与母亲,在生死契阔之后,必定还可以重逢。

愿死者有他()的天堂,愿生者有他()的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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