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ron, 你走好
(2008-10-24 06: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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癌症死神台湾荷兰母爱生离死别异国恋追悼友情 |
九二年至九九年的七年间我在荷兰的一家电脑公司上班,Sharon是我的同事,一个和我年龄相当、泼辣能干的台湾女孩。只记得她姓黄,她的中文全名我或者不记得,或者从来就不知道。Sharon的男朋友叫马可,是个高大英俊的荷兰小伙子。Sharon不是台湾女生里比较普遍的那种娇滴滴、小鸟依人的性格,她自信、执著、目标清楚、说一不二, 一般说来她经手的工作都会妥妥帖帖地按时完成。记得吃午饭闲聊的时候问他和男朋友怎么认识的,到底谁追谁,她很自豪的地说,当然是我追他!原来马可到台湾参加商贸展览会的时候与Sharon相识,对他一见钟情,就立马收拾行囊,趁热打铁,一口气追到荷兰。我很喜欢Sharon这种直爽的性格,她的干练坚决、百折不回也同样让我心折。遗憾的是因为搬家来到英国, 共事的时间不长,所以私交不深。
因为有共同的朋友,接近十年的时间虽然没有联系,还是断断续续听到有关Sharon的消息,她辞了工作自己开公司,后来和马可结婚了,有了女儿。几个星期前,没头没脑地收到久不联系的一个朋友的电子邮件,寥寥数语,竟是噩耗,“她两周前过世了。有个女儿,还不到4岁,挺可怜的”。打听原委,才知道是胃癌,她走得很突然,从发现病情到撒手人寰,前后只有几个月的时间。
另外一个朋友寄来了Sharon和马可的博客地址,从今年六月到九月中旬断断续续的纪录,大部分是马可写的,用很平静的叙事口气描绘Sharon回台湾接受放射治疗的过程,起起伏伏,对治疗反应良好的时候,让人看到欢欣鼓舞的希望,而那一线希望忽然就消失殆尽,变得遥遥无踪。冷静简练的的文字,蕴含着满腔爱意和悲凉,点点滴滴,字字逼心,使人卒不忍读。最让人心碎的两篇,描写马可和女儿菲为Sharon挑选墓地,以及Sharon和女儿诀别的过程。九月中旬病情极端恶化后,Sharon果断地决定了停止一切治疗,倔强的她不愿意女儿看到自己辞世的最后关头,在委托丈夫和爱女替她挑选安息之地后,Sharon竭尽全力,挺着虚弱的身体和亲人、女儿做了最后的道别。马可和菲离开台湾24小时后,Sharon安然离去。马克写道:
“我们这样离开感觉很奇怪。幸亏我们看到了墓地,这毕竟使分手容易一些”,
“她集聚了所有的精力,只为了最后再看女儿一次,亲女儿一次,抱女儿一次。菲穿了她最新最漂亮的衣服,预感到即将发生的事情。。。Sharon半睡半醒,菲一进屋子,她就感觉到了。。。
“为了和女儿道别,她真的是竭尽全力了。”
三个星期前的一个清晨,我很早就去上班了,打开电脑,意外地收到了有这个博客网址的邮件,读着上面这些凄婉沉重的文字,再看到照片上大眼睛的菲天真无邪的美丽笑脸,我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失声痛哭。遭此命运伏击,除了替Sharon和她的亲人感觉悲愤和无奈,还能怎样呢?泪眼模糊之中,发现桌子上一直用着的水杯,竟还是那时候在公司上班时发的圣诞礼物,刻着公司的logo和每个人的名字。记得Sharon曾开玩笑说哪一天结婚了,这杯子就该摔进垃圾桶。在岁月风尘中点点流失的往事,浮上心头,这个使用多年、早已被我遗忘出处的不锈钢水杯,成了生命无常、物是人非的惨痛证明。
Sharon是个少见的坚强女子。博客里有两篇短短的文字,是她自己写的:
Sharon近况
“我不孤单,我不难过,也不无聊。朋友、还有可爱、美丽、甜美的护士们,他们让我的生活充满快乐和希望。
我知道有很多担心我、爱我、想知道我近况却又无法和我取得联系(或者不愿意打扰我)的人。请转告他们:我没有放弃!”
坏消息
“下一次放射治疗还是没有担保。我的状况很不好,已经不能行动自如了,本来以为感染的问题可以解决。可是昨天医生告诉我最好让菲来。我忽然意识可能没有好转的可能了,变坏的可能性更大。我现在希望菲和我最好的朋友们尽快来到我身边”。
英年早逝,意犹未尽的人生,在最绚丽的时刻,出乎意料,匆匆收尾,可奈其何。
Sharon, 你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