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散章【散文诗】

分类: 回肠荡气——散文诗 |
藏地散章
青稞,青稞
太阳从雪山顶上升起来了。妈妈的炊烟从木屋顶上升起来了。
绿色的青稞从原野盖过来。我迷失在天地一体的峡谷里。
小卓玛,你的牦牛群,迷失在巴松措的倒影里。
青稞神圣在青藏高原。它像云朵投射在大地上的阴影,有时在视野里无穷无尽,有时它又无影无踪。
这高天厚土的青稞,在疾风中匍匐,在日光下站起。它可以碧绿如江南,也可以金黄如塞北。
玛尼堆。飞扬的经幡。苍鹰和山顶的积雪。叩长头的身影一直在青稞铺就的路上。
甚至,在青甘的峡谷里,我还看见了在花儿的旋律中摇曳的青稞。
它们在空气稀薄的高原不慌不忙地生长。
当酥油茶烧好的时候,糌粑就顺理成章地滋养每一个高原的晨昏。
当青稞酒酿好的时候,腾挪的高原红就要点燃西天的晚霞了。
立秋,在朝圣的路上
今日立秋。我们正行进在朝圣的路上。
不带目标出发,只有纯粹的远方。眼睛不断地印证梦里的蓝天白云,用每一次沉重的喘息,去超越无穷无尽的祟山峻岭。
一切陌生,都以神的名义,馈我以秋的莅临。
我对这世界充满好奇。我对这世界原本陌生。
秋已来临。各色的经幡,以及风中哈达,晓谕世道轮回。每一座玛尼堆,我顺手添上一块石头。
谁的神,都是我的神。
只要有虔诚的心引领,转经筒转一次,就一定会有一穗青稞走向成熟。
一条大江与一座山峰
雅鲁藏布。南迦巴瓦。
就凭这名字的神秘和诗意,它们天然就该紧紧相拥,天然就该在高原的怀抱里九曲回肠地永恒。
有一种高度在呼唤,就一定有一种深度在回应。
冰雪融化,将海拔的落差培育出骨与血的温情。
曾经,有一首感恩的歌谣,将绝域的秘密播撒在别的流域的土地。
陌生的流浪与变调的深情,无知与狂热的舞蹈,如何能比得在峡风中飘飞的一页经幡?
雪峰永恒。江流永恒。
就算叩千里长头,我恐怕连敬仰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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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我的梦飞得最高
今夜,在这四千多米海拔的叫做江孜的小城,我站在一个窗口,能隐隐望见远处的雪峰。在这雪峰之后,还有个8844.43米的高度,我还不能目睹他的尊容。
千里迢遥,翻山越岭。从一个高度爬升到又一个高度,每一个迂回曲折就是一次匍匐。如朝圣的长头,心之所向,便是至高之点。
今夜,我的梦有些失重。我的梦在缺氧的风中,在灰蓝色的夜空中飞翔。
我早已疲惫的翅膀,因了那一抹反照的天光,定会获得圣洁的抚慰,和在稀薄的空气里滑翔的力量!
那个高度,今生今世,您第一次对我如此亲近。
在万峰朝圣的盛大仪式里,我只做一缕风,轻盈地飞翔,远远地看你。
我只透过那扇小门看了你一眼
我来或者不来,你都在那里。
在那巍峨的宫殿里,无数阶梯,无数窄巷。无数奇珍异宝,以及无数金身或真身,填塞了所有的空间。
牵连不断的人流,从刺目的烈日下,涌进这阴暗的迷宫里,再从另一个口子流出来,消失在高原的阳光里。只是完成了一次行走,有几人记住了一句偈语,有几人在经幡的飘飞与酥油灯的搖曳中还能隐约听到刀剑的鸣响?
凡夫不必掺和佛事。我凭手中一张加价的门票,习惯成自然地接受一道道安检,我把神圣两个字投进了入口的垃圾桶,只带一份平庸的好奇,去看一眼那位把情诗当作佛经的帅哥。
导游背诵的解说词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所有逝去的时光都在一种黯淡的辉煌里沉默。那一切与我无关,我对这遥远异域的兴趣,只在一位入错了佛门的诗人。
我只从一扇小门,看了你一眼。你在金碧辉煌的阵列里,脸上分明蒙着街市的风尘。我耳边也分明听到了有人在低声吟诵那深情的诗句。
这低声的吟诵,仿佛阴沉的空间里射进来一抹阳光,仿佛这幽秘的宮殿已化为繁华的街市。
夜幕降临,一个不羁的生命逾墙而出,隐入烟花的街巷。黎明时,一首动人的情歌便在市井流传。
他在这宫里诵过很多经,有谁记得?他在宫墙外写过很多诗,你只要记住那一首——他就在那里。
昆仑雪
一个比喻,从喻体回到本体。
一个传说,从想象回到现实。
天下有多少山,哪一座山在我们的梦中有如此之高?天下有多少雪,哪一片雪有如此丰富而神秘?
不是从文字里跳脱而出,而是真实地矗立在眼前。高度被旷远融化,昆仑显得并不高傲;白雪因荒凉反衬,昆仑比传说更纯粹。
他静默在高原的纵深里。看河流东去,列车西行。
一切时间和空间的排列与组合,他都接受;一切动态与静态的转换他都认可;一切虚构与现实的杂糅他都兼容。
伟人说,将汝裁为三截,遗谁赠谁留给谁。你也许为会说:谁人敢裁?谁人敢收?
这宏大,这浑厚,只属于信仰,只属于忠诚,只属于高天下一切荒凉顽强的生命。
静坐在这里,高不畏,低不欺,为一个民族发育永流不涸的神话与传说,让白雪吸收一切阴影。即便寸草不生,也是生命宏大的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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