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拒伴古典,岁月何妨吟雅诗

分类: 晨昏偶拾——散文 |
青春不拒伴古典,岁月何妨吟雅诗
在教学楼过道里,一个高一的小姑娘递给我一个巴掌大的精致硬面抄,她说本子里是她写的十多首古诗词,想请我看看,给写个序什么的。我略有些吃惊,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觉得清清秀秀的样子,虽没留下更深刻的印象,但终究无法将她与古典味十足的古诗词关联起来。
我将那本子放在办公室,因耽于杂事,加之习气懒散,竟然两个多月忘掉了它的存在。后来想起,遂翻开浏览了一下,看了前两首也颇觉平平,不过越往后读,竟越让我惊奇以致不忍释手了。就这十多首诗作来看,至少有以下几个方面让我叹赏:
其一,诗语典雅,古味纯正。
记得四川省作协副主席龚学敏先生在一次会上引用了另一位人士的说法:“古典诗词只要一写当代题材,就死了。”这话或许有些绝对,但也不无道理。当代题材就得对应现代汉语,古典诗词之“死”,本质上说,是死于语言。如果你有相当的古文功底,对古汉语有过人的灵性,就能够自觉而有效地进行语言的转换,让诗歌氤氲起古香古色的味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她给自己这个小册子题了个名字——《榭篱集》,还用的繁体字,甚至还给自己取了字,取了号,在翻开扉页那一瞬间,一种古典的氛围就已经弥漫开来。在这本小册子里,这样的诗语竟比比皆是,如“东窗才觉秋已尽,梨花胥梦雪留痕”(《咏白海棠和韵》),“小径曛蹊扑蝶追,落花葬却几多愁”(《采桑子
其二,形式规范,对仗工整。
如果要从严格的角度上讲,说这些诗歌规范和工整,自有言过其实之嫌,但是从作者的年龄和所处的大背景来说,那就基本不为过。其中的古风不用说了,从近体诗的律绝到各种词牌下的词作来看,押韵、对仗、长短句等,都显得准确得体。除了部分作品以外,其余诗词,连当代人最难以驾驭的平仄要求,她也基本生能够满足,这实在让人惊叹。“寒芗汀鹭睡,冷芷沙鸥飞。林风眠游岚,木雨黯幽晖”(《午暮》),“沉鱼深庭拭怨泪,落雁平沙折离魂”(《咏白海棠和韵》),“黄昏客院隔长影,料峭新寒侵短身”(《代琴言寄》)。这样的佳联,你真有些怀疑它是出自一个小姑娘之手。细细品之,衷心叹赏。
其三,用典精准,诗意隽永。
用典是古典诗词的重要技法之一,但能够用得恰到好处者却未必多。辛词多典,且素为人称道,尚有厌者,多少都有些掉书袋之嫌。恰当用典,含蓄蕴藉,回味悠长,言尽旨远。化用巧妙,旧枝新发,虚影实花,蔚然可赏。“孤灯散萤,江眠渔火愁”(《暮山溪》),这诗句里,清晰地嵌着《枫桥夜泊》的影子;又如“烟锁垂雨,黯悴残云,倦倚黄昏西楼。东风玉树旧,飞鸟啁啾,珠玑泫欲流。”(《离娄》)这样的词句,你分明既可以听到李煜的叹息,李易安的轻唱,也可以听到辛稼轩的歌吟。从眼前诗句潜入古人遥远的情怀,带着古人的情怀回来,点燃现实的诗情,从而获得隽永的诗意。
其四,诗情婉约,兼有豪放。
一个少女,有青年李易安一样的婉约情怀再正常不过,有晚年李易安的豪放确实难得。“哪厢碧冷不怀愁?青苔坏井阶上秋。隔夜瘦,空更漏,谁拾谁收。去留?”(《离娄》,“凉岸月婆娑,露盈怀,胡猜乱臆。清清冷冷,拈作旧游题。”(《暮山溪》),诗句流畅,诗意流淌,感觉细腻,情绪幽微。意象虽稍嫌陈旧,却精当体贴,读来如珠玑微荡,妙意盈胸。而“斜阳不谙离恨苦,霭霈东南帝冢荒”(《杂诗怀古》),“逐波随万里,落日共天涯”(《行者行》),“易老青天曷不滞,好客我悲自悠悠”(《杂诗即秋》),这些诗句从遣词炼句,到意境铺陈,都自有大气象。再看这首小诗:“碧玉浥鲛绡,铁衣横大刀。姽婳痴绝处,啼笑两可抛。”(《四娘赞》),简直就是一女汉子!
传统诗词,在漫长的过去时光里虽然无比辉煌,但作为一种古典文学样式在现实里已然式微,这是不争的事实。近年古典诗词歌赋虽有一定复兴的迹象,但较之别类,其成果差可不提。虽然现在仍有不少人在坚持创作古典诗词,但较之现代文学样式,其人数恐怕百不及一。而且,就是这为数稀少的写作者群体,恐怕年龄大的人又要占绝大多数。在当今普通阅读都成为对多数青少年的高要求的情况下,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却有着如此别样优雅的艺术情怀和文学追求,不得不让人有溽热山野突遇清泉的惊喜。虽然就这有限的十多首作品来看,诗律词律规范方面还有一定的差距,倘假以时日,这些差距必将不再成为问题。
愿这份优雅永远伴随你!
2019-6-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