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堂秋风

从青羊宫到浣花溪，不为寻梅。正川西平原上秋风盛行时节。

群鸥在密集的高楼顶上盘旋。喧嚣壅塞了我怀古的路途，一条早已消瘦的溪流，飘着颓废的垃圾，无花可浣。

六十元，买一份虔诚也买一份暂得的宁静，买一缕惆怅也买一缕古典的秋风——只想再次听听，那个瘦骨如柴的诗人，在绝望里发出的希望的呼声。

站在草堂外的篱边，将那复原得过于精致的茅屋，送进那一首歌的意境中，便立即看见秋风怒号，漫空飞卷的茅草如乌云般罩住了四周林荫中的豪宅。抱茅的小儿躲进了别墅。

长髯瘦骨的老杜，呼天抢地的呐喊，被秋风吹散了，被霪雨淋化了，被悄声呜咽的流水带走了。

那时，我真想冲过去帮您抢回那些茅草，找那些贼娃子的爹妈论论理。

高墙深院，门禁森严。找谁论理？何理可论？

那时，我真想劝您，先安顿好自己的妻儿，天下寒士的事何必去管？

您却固执地站在秋风中，遥望苍茫的北方的天空。

那时，我真想提醒您，秦岭太高，蜀道太难，长安太远！何况，八百里秦川也有狂暴的秋风！

你似乎终于有了点迷茫，又将视线转向了东方——此时的夔门正是落木无边，江流滚滚。

西岭已可见隐隐的积雪。泊在门外那只小船，我知道它最多只能将你送出夔门。

天黑了。夜深了。娇儿的哭声溢出。窗扉中一线微弱的灯光溢出。一声穿透时空的歌吟溢出。

我站在篱边，不觉泪水溢出……

                                                     2013-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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