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德·贾雷尔 《90°北极》、《树林里的屋子》
(2012-10-10 23: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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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randalljarrell贾雷尔90°北极树林里的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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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德·贾雷尔
(1914-1965,美国)
90°北极
在家中,穿着我的法兰绒袍子,像一只熊站在浮冰上,
我爬上床;朝着这星球不真实的边界
我整夜航行——到最后,带着我的黑胡子,
我的毛皮和狗,我站在了北极。
在这纯粹的黑夜,我的同伴躺着已经冻僵,
硬梆梆的毛皮顶着我饥饿的喉咙,
我长叹一口气:大片的雪花纷拥而来,
它们真是我的结局?在黑暗中我停下来休息。
——此刻,旗子在连绵不断的冰面
之眩光和寂静中啪啪作响。我站在此处,
狗在吠叫,我的胡子是黑色,而我
盯着那个北极点……
接下来怎么办?嗨,回去。
转过身按我的意愿,我的脚步踏向南方。
这世界——我的世界围绕这冷酷
与悲惨之极点旋转:所有的航路,所有的风
结束于这个我最终发现的漩涡。
而它没有意义。在那张儿童床上
一夜的航行之后,在那人们辛劳受罪
为了那给痛苦加冕的终点的
温暖世界——在那虚幻飘渺之境界
我抵达我的北极,而它获得意义。
这里,在我所存在的真实的极点,
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我死或者生不过是个意外——
在这里,活着或是死去,我仍旧孤独;
这里,在这北极、黑夜、死亡之冰山
将我挤出蒙昧的黑暗之所在,
我最终明白,所有我自
黑暗中索得的知识——黑暗扔给我的——
和愚昧一般毫无价值:虚无来自虚无,
黑暗来自黑暗。疼痛来自黑暗
而我们称之为智慧。那是痛苦。
树林里的屋子
那些房子的后面是片树林,
还有一片夏天的叶子残留。树林
发出的声响,可放进我诗歌的某处,
有小路可以散步,当我醒来,感到美好
或者邪恶:对那笼子,那烤炉,树林里
那屋子。那是生活、或我们用生活构造的
故事的部分。但是当那片叶子落下,
那最后的光——因为每一年都会落尽,
每一天都将暗淡,到最后——树林开始
它肃穆的存在:没有路,
没有房屋,没有故事;它抗拒比较……
一个清晰、重叠的,沽沽的响声,像喘息的
汤匙或一只杯子,是那条小溪,
夜间树林里淤塞的水声。要是我进入树林,
一直往深处走,就来到我自己的门前,
树林里那房子的门。它静静地敞开:
床上有什么东西被盖着,什么东西被堆放
在那儿沉睡,在那苏醒——但那是什么?我不知道。
我看了看,在那里躺下,但是我仍然不知道。
我硕大而鸣响的笨重的肢体伸得可真远,
周围空空荡荡!因为时间已停滞,
所有钟表此刻都被定格,为诸多生命,
在同一秒。迟钝,麻木,静止不前,
我们深陷于夜的表面之下。
没有什么陷得如此之深,除了声音:小汽车,货车,
一种高亢而温和的轰鸣,拉开去像一根电线
无止,无境——这便是班扬所听到
以致于他觉得他的肠子会在体内爆裂的声音?——
漂移,不断,直到虚无。然后有人尖叫
一个像老刀片削入虚无的尖叫。
仅只一个恶梦。没有人醒来,没有什么发生,
除了我起满全身的鸡皮疙瘩——
而后没过一会儿,连那也消失了。
我躺在这里像一段截下来的树干,树桩和枝条已不知去向……
此刻在这世界的底部,此之前
和之后的世界,将我顶在它背上
对抗并摇撼我:炉膛冰冷,笼子空空,
在这树林里的屋子里,女巫和她的孩子熟睡……
李晖 译 (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