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委实不是个适合怀旧的季节,寒冷,瑟缩。我甚至有点憎恨冬天,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我现在是那么害怕冬天的来临。
但是,我却会常常想起童年的冬天,那个时候,为什么可以那么快乐?
那时候的冷是真正意义上的冷,北风呼啸,冰冷彻骨。早起的时候,可以看到屋檐上挂着粗粗的冰凌子,地面上只要有水的地方,都结着厚厚的冰。母亲到厨房里去,也要经过一番“乒乒乓乓”的敲击才可以舀到水缸里的水。如果到河边,那种敲击的动作和幅度则要来得更大一些,敲开一个大的圆洞,就可以圈定在那个范围内淘米洗
菜汰衣服了。做这些的时候,母亲常常是诅咒这种冷的。但我不同,我跟在母亲的身边,眼里是满满当当的惊喜。我把她敲出来的厚冰拿出来放在地面上,然后脚踩上去滑行,那种感觉可能丝毫也不比今天的孩子子穿上溜冰鞋的感觉差。我还把水缸里的冰按大小分类,然后用一根吸管对着中心吹气,直到把它吹到完全打通,然后把几块穿在一起。现在已经不知道当初穿在一起究意想干什么了,但是当年做这事时,真的是乐此不疲。
做这一切,是要顶着挨母亲骂的风险的。但我不怕。母亲总是一边骂一边就去做她的事了。那年头,她永远有做不完的事,只要我不生病,她就不会有太多的时间花在我身上——况且母亲的骂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威慑力。
但是,逢到下雪天,母亲的骂声就会激昂许多,因为下雪天她会在家,有足够的时间来看管我们。
那个时候的雪,下得真是过瘾。冬天的早晨,一般喜欢埋在热被窝里,但是只要听到有人轻声嘀咕一声,呀,下雪了!我就会一跃
而起。先是跑到门口看一下落
雪的厚度,然后再上床穿衣服。雪常常是下到齐齐地挨着门槛的高度,一脚踩上去,就埋到小腿。父亲和母亲把庭院扫开一条路,以方便哥哥和我行走。他们不知道,只要下雪,我们向来是不肯走那些干净道的。我们的兴趣永远是在雪地上穿行,奔走,打雪仗,堆雪人。如果不是母亲的责骂声不时地响起,我们可能会一直停留在雪地。
即便喊,即便骂,也不起多大的作用,虽然已经比平时尖利很多。母亲会到雪地上直接拎我和哥哥的耳朵,然后脱下我们灌满雪水的鞋子,还有湿了半条腿的裤子。只有等回到家里,回到母亲为我们预备的火盆边,我们才知道外面其实真的很冷,自己的身上也很冷。
在火盆边,母亲为我们烘烤衣服和鞋子,父亲则不时往火盆里放几个蚕豆,一会儿听到“啪
”一声脆响,有时候,性急的蚕豆还会跳出火盆来,那个时候,就会引起我们一阵惊呼和爆笑,东倒西歪地碰到正烘衣服的母亲时,她就会嗔怪:一群傻子!在镇上做副书记的父亲,自然有着讲不完的故事,还有唱不完的歌。现在我想想,母亲那么急于把我们从雪地上拖回家,就是为了营造这一幅温馨的家庭氛围的吧?
现在,每到冬天,总会想起这样一幅场景,我们一家围坐在那个小火盆边,外面是白皑皑的雪,家里是热腾腾的暖,而且还有喜洋洋的笑。那委实是冬天里最经典的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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