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尼奥尔语重心长

三月三日晚饭后，在即将结束巴西之行前，我们教练组与巴西教练儒尼奥尔等进行了一次敞开心扉的长谈，征求巴西教练对我队的看法、意见和今后努力方向。

    阿米个东——我们这样称儒尼奥尔教练——他开始就直言：

“我们遇到许多困难，组织得不好，也出现了各种流言蜚语，但我们是胜利者！

“我们是以一颗心来回答你们的敬意！”

当谈到对队员的看法时，他讲：“贝利、卡林查、莱因克、马拉多纳等球星的才能不是随处可见的，他们（指我队员)缺乏技术，但这不是成为球星的障碍，可以通过集体配合来改变”。“要想改变对整体的认识，必须强迫改变中国球员的心理”。“例如，巴西弗拉明戈队右边锋雷纳托的技术没说的，假如他的体能稍改变一下，他可以在任何一个队里胜任自己的位置，可以利用体能、技术下底传中、射门，但是桑塔纳却把他从国家队砍了下来。中国队没有任何一个队员可以达到他技术、体能的十分之一，但是却学了他的懒和个人主义。我要是在你(指高丰文)的位置上就要重新组织一支国家队，组织一个具有强烈愿望，能在国际赛中取胜的队。”

    在谈到队员具体情况时，他讲到：

“有些队员可留，有些队员要砍下去。有些人技术好些，但不用心，正因不用心，将来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尽管有的人一段表现不错，但不砍掉就很难取胜。我们一个教练去西班牙带班菲卡队两次取得欧洲杯冠军，1966年他带西班牙队取得世界杯大赛第三名。但他也常说：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句话。我对中国队的评论是：他们都是从各地挑选出来的球星，至少他们自己这么认为。要想取得名次，必须服从教练员的要求。足球最大兴趣是取胜！不管你是否是球星，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进球；而后卫则是为了救球，为防卫，救球做出牺牲；守门员也不是战无不胜，没有一点瑕疵，应对所有比赛失利看做是自己与后卫造成的，即使赢了球也从所有出现的险情来认识，是防守犯有严重错误造成的。队员们必须懂得有一个谦虚的态度，时刻想学才能得到球艺的提高。

“我带中国队以后，我有绝对的把握说，他们没有改正自己、自我完善的愿望，而是自我满足，封起自己的脑袋，什么也听不进去。有的人自以为了不起。不服从教练的系统指导，没有表现出要纠正自己的弱点的愿望，他的技术不错但没有任何作用，他可以在八十九分钟里踢的特别好，但是一次错误可以毁坏教练组的一切！

“一个队员无意犯了错误没什么，但不改变自己的错误就不能成为我们的队员！

    “一个国家队教练有挑选自己队员的余地。我不相信十亿人中挑选不出好队员来，如果中国队有可能获1988年奥运会出线，是他们有所提高的表现。但是要想使中国成为公认劲旅，则必须纠正他们多次重复的错误，因为他们只按自己的要求去做。

“守门员张惠康有缺点、有不足，另一个也有缺点。二个差别在哪？杨宁稍微有经验，但从勤勤恳恳和坏习惯相比，我更喜欢张，闭上眼睛，尽管可能有唯心，但我更喜欢张。杨在飞机上跟小姐要伏特加酒，训练无兴趣，比赛思想不集中，所以我更喜欢张。他显示出愿望和自身的价值，但这并不等于说他是理想队员。

“朱波和池明华他们防守是无可争辩的，防守和助攻意识很好，一个队从防守到进攻是一个很好的进攻力量。

“三个中卫最平衡的是高升。贾秀全素质好，速度快，很凶猛，看人站位很好，但很容易被人过，不太专心，精神不集中。什么时候该攻的概念没有、特别是一种自我满足心理是很危险的。

“郭亿军更集中一点，尤其在看人上更集中一点，但素质上不如贾秀全强壮，大脚踢球踢不远，易带来危险，技术要再提高。他有天才，训练时有小孩脾气，影响了训练效果。尽管他的态度改变了许多。

“高升跳的高、踢的远、防守时看人好，进攻也是好的，是中国队最有威胁、最危险的人物。

“中场最好的是朱平，是最好的，他的水平远远高于其他队员，他有补位意识，过人突带等。很多过人好的队员但看人却不好；有的防守好但组织进攻却不如朱平！他不仅看人而且在跑动时可以传球、有理想的纪律，他可以成为国际球员。

“唐尧东是我特别喜欢的另一中场队员，除朱平外，他补位能力强，但是不了解他的体能为何一下子突然下去了。你们回去后必须做医疗体检或分析一下他的习惯动作，为什么慢慢体能又上来了。

“秦国荣灵巧极了，他射门好，但从战术配合讲真是不幸，他不遵守纪律，不执行战术意图，没有达到他应达到的目标。教练员可以说服他采用球队中好的队员的踢法。

    “XXX、 XX、 XX、 XX四个人绝对不能同在一个队里，更不能同时上场，最多可以同时上二人。

“李辉很灵巧，但对整个队、对训练，他都没有任何兴趣。他用技术为全队服务的意识和能力已提高很多，但仍然不行。

“XX经验丰富，可以成为国际级中锋，但他是毁灭球队的坏队员，他得球后，有三人去接应，他可以传给这三个同伙中的任何一个，这样可以推动整个队，但是他拿球后只顾带球过人，经常丢球，使好不容易到底线的球丢掉了，失去了射门机会！

“李华筠，我认为如能好好训练，引导他，他可以成为一个伟大球星，他速度很快，问题是很好训练，引导他。

“王宝山也是一个很好的球员，”但他缺少很多东西，他缺少经验。他速度很快，他态度也很好，可以成为国际球员。

“段举这个队员好极了，态度好，精神也集中，但要引导防止不必要的消耗体力，他前途无可估量。

“柳海光也是有价值，有愿望的，值得我们去关心他，值得去培养他，要下功夫增加经验。

“山春季很弱，但态度很好，守纪律，素质也很好，但他没有提高的条件，缺少才华。”

    古人说，“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在巴西所剩时间无几，能从巴西教练的谈吐中多学一点，是我们所期待的。

国内来电和通话

三月四日，收到国家体委的来电，电文如下——

驻巴西使馆转：

中国足球队：巴西训练已近尾声，望珍惜良机，集中精力，团结刻苦，加强管理，严格要求，扎扎实实搞好训练和比赛，为奥运会预赛作好准备”。

    在相近的时间里，接到天津《球迷》报电话告知：二月二十四日《参考消息》报登载，“来自巴西体育中心消息，中国足球队在巴西没有训练愿望，不如东方人的日本、朝鲜，教练儒尼奥尔对中国队失去信心等”。就此问我怎么看？

    真是飞来“横祸”，中国足球队的灾难可说是“内忧外患”了。

    我平静的回答三条：

    一、巴西内部矛盾说不清，电话中也不便讲。

    二、教练儒尼奥尔最近曾说过这样的话：“中国足球队的表现是对我最好的酬谢。”

    三、如果如报导所说，就不会有后三场比赛的不败纪录。

    我之所以能够如此平静，正是因为前四场比赛均告失利，使儒尼奥尔有些紧张，他再三讲到：“我是吃足球饭的”。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和荣誉，他要表示中国队的失利与他无关。其实，他这样做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就我们自己而言，失掉四场比赛却没使我们失掉信心。更没有抱怨儒尼奥尔教练的意思。

    从第五场比赛开始，儒尼奥尔放弃了指挥权，从他的“在巴西，一切我说了算”的意志中解脱出来，把权利“下放”给我们中国教练。说来也巧，正是从第五场开始，我们赢了后面的三场比赛。我们真诚地向他表示祝贺时，他欣喜若狂。

    针对国内报纸所讲述的情况，我写下了《处惊不变，泰然处之》的短文：

“中午，接到国内《球迷》报的电话，对电话中所说的一切，我泰然处之，处惊不变！这是已定之良策！对一切变化，我都认为是正常的，因为从接队那天起，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对此，我只想告诉那些偏听偏信的人们，还是听听我们自己的申诉吧！”

    对于去巴西训练我概括了四句话:

“去巴西是值得的，收获是有的，间题是存在的，前途是乐观的。

“我不讲违心的话，不做违心的事，我是以中国足球队领队兼主教练的身份去巴西的，对所说，所讲，所做的一切是要负责的。决不会如某外国人那样随意讲，任意写而不负任何责任。

“对此，在国内关心足球队的人的范围内引起的强烈反响和关注是可以理解的。我只想说，只想告诉我的同胞：中国人此行巴西是无愧的！

“除此，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和责任的话，高某可以大言不惭地讲，愿接受任何批评和处分，与其他人无关。”

为排除自己内心的烦恼，表明自己的决心和意志，特赋《虞美人》词两首自慰：孤芳自赏白发添，何惜青春颜？鄙视内忧与外患，血洒绿茵转战环宇间。千秋功名看今朝，流言蜚语休！志在千里业艰险，豪情满怀宏图大业成。巴西山水青又长，佳色怎能忘？再复巴西知何日，辛酸苦辣励我意志坚。华夏沃土育英才，几时得人爱？红心掏尽效祖国，肝脑涂地何惧风雨狂!

    电话传来这令人不快的电波，不由得叹息，但只要对人民有利，我们又何惜个人得失!

    巴西确是个美丽的国家，然而正是在这个美丽的国度发生如此令人不快的事情，尚须我们正确对待之。

儒尼奥尔的最后一课

    三月八日，中国足球队在巴西三河市一个旅馆内，听巴西教练儒尼奥尔的最后一堂理论课。在楼下大厅里，静悄悄，我们的队员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我们离巴前的最后一课。

    教练儒尼奥尔深情的开场白，使我们极大的陷入了“情网”之中，在盼着离去的同时又颇有一番留恋之情，更有一股凄楚之感。

“这是我们最后一天了，明天你们将要去墨西哥了……”

他接着讲到了足球的正题，重点讲对足球比赛的理解——

中国足球队刚刚到巴西时，体能差，技术差，判断和决定能力也缺乏。现在好了，能够理解足球运动的基本规律。

当然，现在体能也并非最好，但有了进步，好多了，技术上虽然不如马拉多纳、普拉蒂尼、鲁梅尼格，但毕竟好多了，如能正确理解和运用这些概念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一支队伍相比。

问题在于你们是否运用？你们接受得不够快，一夜间中国也不可能成为足球强国。中国要有马拉多纳，还必须经过二、三代人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