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足球队与苏联足球杯冠军顿涅茨克矿工队酣斗近一个小时，虽然你来我往，争夺激烈，但双方都以门前的密集防守瓦解对方攻势，始终没有对球门形成真正的威胁。这时，国脚沈样福、李辉奉命归队助阵，场上局势顿时改观。苏联队门前频频告急——李辉闯入对方禁区，一记妙传，刘利福拍马赶到，形成一对一的局面，对方守门员仓促出击把球从小刘脚下夺走;三分钟后，李辉套边充任右锋，接球后，沿45度角向对方禁区强行突破。苏联队五名队员立即收缩，以人高马大之优势贴身抢断。李辉佯装射门，一个回扣骗过对方一名后卫，正要起脚打门，迎面又扑来一道障碍，小李轻轻一挑，又晃过第二道防线。在对方清道夫倒地铲球的一刹那，李辉右脚一拉一扣，抓住对方后卫间一两米宽的空隙，突然抬起左脚劲射，可惜，球打到球门右立柱上弹出，而守门员尚未反应。这球虽然未破城池，但它却征服了观众的心。苏联队的教练一面在本上画着李辉过人的路线，一面连声喊到:“非常好！”应当说，对方防守阵型是正确的，投入的兵力是强大的。而小李竟能连过三人，起脚打门，不能不让人心悦诚服。

今年五月中旬，为欢送中国青年队出征墨西哥，北京足球队与青年国脚进行了一场热身赛。久病初愈的李辉披挂上阵。他及时的跟进，灵活的策应，准确的传球，果断的突破，使观众目不暇接，使行家们为之振奋。球迷们称他是中国的济科，足球元老们联名保举他。李辉终于升任国家队正选队员。

在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李辉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为中国队获得长城杯赛冠军立下了汗马功劳，并被评为“优秀运动员”，‘特别是他在对北京队、英国沃特福特队、法国奥林匹克队、日本队、伊朗队及泰国队的比赛中，以咄咄逼人的强行突破使中国队获得五次点球和一次任意球机会，显示出了他那精良的技术水平和出众的足球意识。 

李辉今年二十三岁，身高一米七九。想当初，他加盟北京足球队时，险些名落孙山。他虽然生就一副高高的身材，但各方面条件几乎不象个足球运动员。但是，他凭着对足球运动无比的热爱，凭着超人的毅力，终于克服了体力不好、速度不快、意识不强及技术动作不连贯等弱点，从而，成为我国足坛上一员叱咤风云的后起之秀。

正当他要跨入国家队的行列，参加第十二届世界杯亚大地区预选赛的时候，一场大病使他壮志未酬，饮恨卧床。这一打击几乎断送了他的前程。回到家，他躺在床上，两眼失神地望着天花板……跨入国家队的门槛，对一个足球运动员来说是一种多大的魅力呵!这是荣誉的标志，也是事业的新起点。“可我已经迈进了一条腿，又被退了回来，命运对我怎么这么不公平呵!我把踢球当作生命，为什么每走一步都这么难呢……”李辉想起六年前他以东城体校尖子学员的身份去北京队考核，因身体素质不合格被刷了下来。如今，自己具备了条件，又偏偏得了病!想着想着，他翻身起来，把墙上挂的锦旗，桌上摆的奖牌，衣架上搭着的球衣以及球鞋、球袜统统卷成一团，塞到床底下，一头扎到床上哭了起来。

    这天是星期六，父亲知道儿子要回家过礼拜天，下班后兴冲冲赶回家。一进院门，没听见儿子通常那自己拉着京胡唱京剧的声音，再一看儿子屋里黑着灯。老伴把他拉到一旁把一切告诉了他。父亲走进儿子的屋，拉开灯，见儿子睡着，桌上摆着那本从不离身的训练日记和一本《拿破仑传》。日记写到:“拿破仑说: ‘一个士兵不想当元帅，就不是个好兵’，那么一个运动员要不想当球星，也是个不成器的运动员。何况我刚刚二十一岁，难道就该结束足球生涯吗?”

父亲没有惊动李辉，象往常一样，亲自下厨房，精心调制几样儿子爱吃的菜，叫儿子吃饭。李辉那茫然的情绪感染着大家，餐厅一时变成了冰窖。一家人默默地吃完了饭，父亲把李辉叫到里屋，语重心长地谈了起来:“你好好想想，当你没考入北京队时，史万春教练怎样手把手地教你，他和咱们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为了什么呢?还不是认为你是个好苗子吗?几年来，你所走过的路，哪一步离开了人民的培养?今天你有病，组建国家队仍旧把你列在名单上，现在让你先养好身体，这正是组织对你的关怀，你怎么能自暴自弃呢?”李辉听着，眼泪忍不住嗒嗒地往下掉。父亲把锦旗挂好，奖牌放好，把洗得整整齐齐的球衣送到他手里说:“小辉，你是有志气的孩子，往后日子长着呢，先养好身体，再去追济科。现在你可以钻钻足球理论，总结一下前一阶段的得失，一旦身体复原，就会更快地提高。”李辉望着父亲慈祥的面容，接过了球衣紧紧贴在脸上......

在将近一年的养病期间，他系统地整理了训练笔记。通过世界杯足球赛的实况录相，他仔细分析了世界强队的战术，认真记取球星们的各个技术环节和战术意识。与队友相比，他也找出了差距:头球不如于景连，速度不如沈样福，过人不如李公一……当他复原归队时，教练和队友们发现，李辉踢球头脑更清楚了，进步更快了。

    李辉终于如愿以偿，跨进了国家队的大门。但他并没有就此满足，而是训练得更加刻苦，那怕是最简单的技术训练，他都全力以赴。一个“一过一带球突破”动作他要连续作几十次、上百次。伙伴们回去休息了，他就插上几面小旗，带球过旗快速突破，在跑动中从各种角度射门。一次不成功，就自觉罚一次……短短两个月，他不但恢复了体力和技术，而且有了明显的提高。特别是强行突破、抢点射门和传切配合意识得到了行家们的高度评价。我国足球运动员长期以来存在的致命弱点，在他身上看到了根本改变的趋势。

    可是，李辉却从末停止自己的进取。他对记者说:“通过和泰国队的比赛，我看到他们娴熟的技术。特别是披耶蓬，他的连贯技术动作更好、更快，我比不上人家。波兰队的前卫传球简练，远射技术好，我也不如人家。然而，他们还不是世界级球星，这说明自己的差距还很大。我还是那句话，‘咬住’济科不放，一步一步地追，踢一场就有一场收获，就有一步提高，早晚要追上他!”

    是什么力量促使他这样忘我地进取呢?那就是他所说的:“我把足球当作生命，为了祖国的荣誉，我不能满足于庸中佼佼，而要把眼睛瞄准那些超级球星。”是啊，为了祖国的荣誉，李辉始终保持着一股“学，然后知不足”的精神。这，正是改变我国足球运动落后面貌不可缺少的精神!

     1983年   毕熙东   杨卓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