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内  观察室  日

曲晋明在第一排位置上坐下，尤盛美进来，径直走到前面，挨着曲晋明坐下。

尤盛美看着手术室：到底怎么回事？

透过观摩室的玻璃窗，大家看到肖程走进手术室。

曲晋明看着手术室：还是肖程做介入手术。

尤盛美冷冷一笑：你知道我问什么。

曲晋明：问什么？

尤盛美这才看着曲晋明：曲晋明，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我？

曲晋明：你说什么呀？

尤盛美：说实话！

这时，已经换上手术服的魏丽丽匆匆走过来，神情紧张地对曲晋明小声道：胎盘剥离后形成大面积创面，同时子宫收缩不良发生弥漫渗出性出血。

尤盛美对魏丽丽：那还等什么，赶紧拿子宫啊？

魏丽丽却没说话，看着曲晋明。

尤盛美对曲晋明急切道：绝对不能让病人死在肖程台上！

魏丽丽对曲晋明：肖主任手术至少40分钟，很可能发生意外。

曲晋明：可人家转到我们医院，就是想保住子宫！而且是冲着肖程的介入手术！

尤盛美急：现在别想这么多了，这是我的重要关系，事后我会解释。魏主任，你去对肖主任说，立刻做子宫切除！

魏丽丽却只看曲晋明：可是，可以试试凝血酶灌注。

曲晋明在考虑。

尤盛美催促：你们在说什么？还等什么呀？

 

4-2    内  手术室  日

肖程令护士启动造影机：开机。

护士在操作，造影机进入工作状态。

肖程看着观摩室，对旁边护士说了一句什么，护士点点头，立刻跑开。

 

4-3    内  观摩室  日

林娜匆匆推门进来，气喘吁吁道：护士说，肖主任请魏主任立即上台！

曲晋明终于下了决心，对林娜：你去通知何医生上台。

林娜困惑：哪个何医生？

曲晋明：就是新来进修的何晶。就说病人改做凝血酶灌注。

林娜：让她当助手？

曲晋明：不，是主刀。快去！

林娜心中疑惑，但还是立刻跑开。

曲晋明又对魏丽丽：通知手术室配制灌注液。

魏丽丽：知道了。（马上走开）

尤盛美疑惑地看着曲晋明：你想干什么？

曲晋明却沉稳地拿起面前的话筒：肖主任，这台手术临时变动，髂内动脉栓塞术取消。

肖程惊呆，不解地看着曲晋明。

 

4-4    内  资料室  日

朱爱萍心不在焉地翻着一本杂志，何晶在认真看一本书。

朱爱萍：要是能去看看就好了，肯定精彩。

何晶：你怎么知道？

朱爱萍一笑：两个主任都上台，曲院长亲自坐镇，再加上曲院长的夫人。

何晶不解：曲院长的夫人？

朱爱萍：就是刚才和曲院长一起走的，她不仅是妇科权威，还是省医学会的副会长。

何晶一愣，在想着什么。

朱爱萍看着何晶：发什么呆啊？

何晶忙掩饰：我们能去看看吗？

朱爱萍：看什么？

何晶：手术啊？

朱爱萍一笑：说你是菜鸟吧。观摩室可不是人人都能去的，别说是你了，就算是我这种有了主治医师职称的，也得要主任批准。

这时，林娜匆匆进来：何医生，曲院长让你上台，现在就去。

何晶意外：让我？

林娜：快点！

何晶立刻跑出。

朱爱萍呆住，见林娜要走，忙叫住：喂，林医生，你没搞错吧？

林娜：搞错什么？

朱爱萍：今天的手术让何医生上台当助手？

林娜冷冷一笑：什么助手，她是主刀。（走开）

朱爱萍愣住。

 

4-5    内  手术室洗手室  日

何晶洗完手，护士在协助她穿上手术衣，魏丽丽在一边鼓励。

魏丽丽：胎盘创面的情况比26床要好。你不要太紧张，注意控制好灌注压力。

何晶：是。

魏丽丽：进去吧。

 

4-6    内  观察室  日

肖程进来，走到曲晋明身边。

肖程：出什么事了？

曲晋明却轻松地笑笑：坐吧。

肖程向尤盛美点点头，这才坐下。

这时，何晶和魏丽丽走进手术室。

肖程意外地看着，问曲晋明：她要干什么？

曲晋明笑笑：魏主任检查了胎盘，觉得并不严重。这才想换个简单一点的手术。

肖程不解：简单一点？

曲晋明：就是用一层纤维蛋白膜覆盖在子宫创面上，达到止血目的。（拿起何晶送的书稿给肖程看）这上面有详细介绍。（装着看手术，却偷偷观察肖程的反应）

肖程随意翻了翻书稿，把它扔在一边（有几面散落到地上），对曲晋明：对不起，我还有点事。（起身走出）

曲晋明看着肖程的背影，叹了口气，把地上的几页书稿检起来。

尤盛美看着曲晋明：有好戏看了。

曲晋明不动声色，看了一会手术，抱着书稿站起来走出。

 

4-7    内  肖程办公室  日

肖程在生闷气，把堆在办公桌上的一摞书推到地上。

曲晋明推门走了进来，看看地上的书（并不去捡）。

肖程连忙自己捡书。

曲晋明：不至于吧？换个手术方案不是常有的事吗？

肖程不说话。

曲晋明：也怪我不好，事先没和你商量。

肖程不服气，高声：堵住靶血管的出血点才是最彻底的办法。老师，您就是这么教我的！

曲晋明：这也没错啊。

肖程：这个病人的情况和26床非常相似，我已经做成功了一例，您为什么要阻止呢？

这下轮到曲晋明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肖程进一步诉说委屈：还让一个进修的住院医生来替换。我敢打赌，这都是魏主任的主意。

曲晋明坐下，笑了笑：好吧，反正也没外人，还有什么牢骚，都说出来。

肖程似乎豁出去了：不是发牢骚，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别人不明白，可您是清楚的，我对26床一点兴趣都没有。我查房，只是因为我做了个介入手术，我要知道术后的情况，这也是一个医生最起码的要求和责任。可您却说什么转院，就怕我再接触到这个病人。老师啊，您刚才说的那些理由完全不能成立，以为我是三岁的孩子啊？

曲晋明点点头，叹了口气才说：是啊，是我糊涂。我糊涂。可是肖程，老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啊。

肖程却不买账，更加激动起来：如果真的为我好，就应该让我多做几个手术。我是新来的科主任，大家都在看着我，看我有几斤几两，这在全世界的医院都一样。权威不是靠嘴上说的，也不是靠职称，不是靠博士头衔，是靠手术啊！

曲晋明干咳几声才说：肖程啊，我是妇产科的大主任，也是分管院长。你上任，我不仅要树你的威信，也要掌握好第一产科的发展方向。（停了停）同样是大出血，可你知道吗，一个介入手术要用什么样的设备，要让病人花多少治疗费？你是医生，可以不管这些，可我得管。

肖程不服气，但不再说话。

曲晋明开导：相比之下，用凝血酶灌注术解决同样的难题，不仅价格便宜，药源充足，更重要的是在乡镇小医院也能做。在许多设备简陋的地方，用根导尿管就把手术给做了。我们第一产科有科研任务，有为兄弟医院提供临床经验的职责。

肖程却冷淡地笑了笑：乡村医院的小手术，技术含量也十分有限，这是事实吧。老师啊，我强烈要求把介入手术列入第一产科发展的重点。

这时，尤盛美走了进来。

曲晋明立刻问：怎么样了？

尤盛美一语双关：这个何医生真是让我有点意外啊。

肖程也意外：手术做完了？大出血解决了？

尤盛美：真是没想到。

曲晋明心情却复杂起来。

尤盛美：走吧，病人家属要见见肖主任。

肖程：我不去。

尤盛美冷冷一笑：肖程，医院可不仅仅是看病啊。

曲晋明打圆场：走吧走吧。

 

4-8    内  医院大楼间过道  日

贾天书和郑伟迎面走过，贾天书只对郑伟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郑伟走了几步，想了想，把贾天书叫住。

郑伟：贾主任！

贾天书巴结：郑院长，有事吗？

郑伟：有件事想托付你媳妇。

贾天书：郑院长在取笑我。

郑伟一本正经：没有啊。听说你在争取复婚，那迟早还是夫妻嘛。

贾天书：这倒也是。有什么，您吩咐。

郑伟：也不是什么大事，第一产科新来一位进修医生，叫何晶。

贾天书：噢？

郑伟：她是我老同学的女儿，想请魏主任对她多关照关照。

贾天书释然：咳，就这事啊？你打个电话说一下不就得了。

郑伟：怕你老婆不给我面子。

贾天书：这个您就多虑了，您是常务副院长，怎么说也是我们的领导啊。（突然想起什么）不对啊。

郑伟：怎么了？

贾天书：您和我们曲院长不也是老同学吗？你的老同学，不就是他的老同学吗？干嘛要绕这个大的圈子，让您操这份心啊？

郑伟叹气：这个嘛，曲院长恐怕有为难之处啊。

贾天书不解：这有什么为难？

郑伟：这位老同学是女的。

贾天书：女的怎么了？

郑伟凑近贾天书小声说了句什么。

贾天书听了一愣：真的？

郑伟：当然了，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但我不想引起什么误会。

贾天书：您这么想是应该的。我明白，我明白。您放心吧，这话我肯定帮你带到。

郑伟：那就谢谢了。

贾天书：不用谢。（感叹）哎呀，要是大家都像您这么热心……

郑伟打断：快去吧。

贾天书：嗳。（跑开）

郑伟看了一会才走开。

 

4-9    内  单人病房  日

病人在微笑，病人家属：父母、老公欣慰地看着。不一会，曲晋明、尤盛美和肖程走了进来。

尤盛美替病人父亲介绍：他就是肖主任。

病人父亲紧握肖程的手：真的太感谢了，肖主任，套句老话，你真是妙手回春、华佗再世啊！

肖程苦笑：不，这个手术可不是我……

尤盛美立刻打断：可不是一般的手术。对吗？（对肖程使眼色）

肖程不说话。

病人父亲掏名片：我在省里工作，有事找我。

肖程接过名片：谢谢。

病人父亲：我女儿不会再有事了吧？

肖程：应该不会。

病人父亲：我想就病情咨询几个问题，行吗？

肖程：请说吧。

尤盛美示意曲晋明出去。

曲晋明对病人父亲：你们聊，我们出去一下。

病人父亲：你们领导事情多，去吧。

曲晋明和尤盛美与大家打了招呼走出。

 

4-10              内  护士站  日

何晶给病人写医嘱，魏丽丽看了看，交给周惠英做纪录。不少护士在工作。朱爱萍和林娜走了过来。

朱爱萍对何晶：真是想不到啊何医生，一来就这么拉风。

魏丽丽对朱爱萍：都是进修医生，你要好好向人家学习。

朱爱萍：那是必须的。（对众人）何医生受到领导表扬，该不该请客啊？

白荷：当然要啦，老规矩嘛。

朱爱萍：大家一起去啊。

大家都笑了起来。

 

4-11              内  第一产科走廊  日

魏丽丽走向病房，贾天书出其不意挡住她的去路。

魏丽丽愤怒：你到底要干什么？

贾天书：就一分钟，一分钟。我有重大新闻。你们是不是新来了个进修医生？姓何，叫何晶？

魏丽丽：怎么了？

贾天书：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魏丽丽：什么人？

贾天书走近魏丽丽要耳语。

魏丽丽：有话好好说。

贾天书：她母亲是曲院长的老同学。

魏丽丽：那又怎么了？

贾天书：是女同学！曲院长跟她谈过恋爱！

魏丽丽大惊：你胡说什么！

贾天书：是郑院长刚才亲口说的。

魏丽丽发起呆来。

周惠英走过来，对贾天书：怎么又来了。

贾天书：我走啦。（走开）

周惠英看看魏丽丽：怎么了？

魏丽丽：关系真复杂。

周惠英不解地看着魏丽丽。

 

4-12              外  妇产科楼外   日

曲晋明与尤盛美走着说话。

尤盛美：这事不该瞒我啊。

曲晋明：我没瞒你啊。

尤盛美：其实，当年我和何亚婷也是好朋友嘛。

曲晋明敷衍：谁说不是呢。

尤盛美：下面打算怎么办？

曲晋明：什么怎么办？

尤盛美：初恋情人的女儿来了，总不能没什么表示吧？

曲晋明：表示什么？

尤盛美：比方说，给何亚婷打个电话，聊聊她女儿的情况啊？

曲晋明：没这个打算。

尤盛美：失踪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联系上了，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也是应该的吧。

曲晋明：盛美，说实话，我也是没想到何亚婷的女儿会来这儿进修。当然，作为老同学，我会在合理合法的范围内关照一下，但不会和她的母亲联系，更不会再提过去的事。你放心了吧。

尤盛美笑：放心？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夫妻这么多年，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女儿也这么大了，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曲晋明：我就怕你胡思乱想。

尤盛美：怎么会呢。（想想）你刚才说，也没想到。就是说，何亚婷的女儿来进修，不是你安排的？

曲晋明：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尤盛美：当然了，县医院的医生，都想到这儿来进修。这也很自然，对吗？

曲晋明：盛美，当年，何亚婷因为那起事故差点不能当医生，现在她女儿来了，我们作为老同学，是不是应该帮帮她？

尤盛美：当然应该啦。不过，有件事，我也跟你说明了。过去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是其一。第二，不能给你惹事。

曲晋明：能惹什么事啊？

 

4-13              内  护士室  日

周惠英坦然地看着魏丽丽：这有什么奇怪，他们是老同学，大学生谈恋爱很正常。

魏丽丽想了想：你说的也是。可如果他们是初恋情人……

周惠英一笑：那又怎么样？就算是曲晋明和何医生的妈妈好过，也是过去的事。现在翻出来，有意义吗？我说你那个前老公，整天八卦这种事，真是没意思。

魏丽丽想想：怪不得曲院长对何医生这么好。

白荷走了进来：护长，今天晚上为何医生庆功，您也得来啊。

周惠英乐呵呵地：可别宰得太狠啦。

白荷笑：您就放心吧！

 

4-14              外  海鲜大酒楼外  夜

何晶、朱爱萍、林娜、赵新、白荷、周惠英及若干实习医生与护士等十来人嘻嘻哈哈地走进大酒楼。

 

4-15              内  海鲜大酒楼  夜

众人围着餐桌就坐，相互开着玩笑，热闹非常。

何晶看着菜单上的价目表十分犹豫。

朱爱萍把菜单接过来：看你对这儿一点儿也不熟，就交给我吧。（看菜谱，对旁边的服务员）先来个大龙虾，一定要新鲜，加拿大空运！

服务员：有两种规格，小盘的是800，大盘要贵一些。

朱爱萍：贵多少？

服务员：不多，就1200。

朱爱萍：这么多人，当然得来个大盘的。（问何晶）你说呢？

何晶：那……那就大盘。

朱爱萍：一看何医生就是个大方人。嗯，这个海鲜汤便宜，才108元。（问何晶）怎么样？

何晶马上点头：好啊。

朱爱萍对服务员：那就每人来一份。

何晶愕然：不是一份啊？

朱爱萍：一份也太少啦。（对服务员）快写啊，一人一份啊。

服务员：好的，海鲜汤，每人一份。

朱爱萍还要再点，赵新接过菜单：我来吧。

朱爱萍小声对赵新：不许怜香惜玉！

赵新点点头，走到一边和服务员商量起来。

白荷正给一个实习医生算命：你就等着吧，要遇到心上人，至少还有三年零五个月。

朱爱萍对白荷：喂，给咱们新来的肖主任算算，他成家了没有？

白荷：那还用算？肯定没有。

朱爱萍：噢？为什么？

白荷边说边比划：瞧他走路的姿势，昂首挺胸，精气十足。一看就是个单身汉。

朱爱萍：连女朋友也没有？

白荷：要是有啊，那也是过去完成时了。

朱爱萍：这也能看出来？

白荷：看看你那位赵医生，成天没精打采的，这才是被女朋友折腾的。

大家笑。

 

4-16              内  曲晋明家客厅  日

尤盛美怀疑地看着曲晋明：我想想还是有点不放心。晋明，这个何医生，真的不是你故意安排进修的？

曲晋明：还要说多少遍你才相信？

尤盛美：可我昨天晚上问你，26床大出血是怎么解决的？你是怎么说的？

曲晋明：我怎么说？

尤盛美：想想。

曲晋明：每天事情这么多，怎么可能都记得清楚呢？

尤盛美：我可给你记着呢。你说，具体用了什么方法，还没有了解。是不是？

曲晋明不吭声。

尤盛美：其实，谁做了手术，用的是什么方法，你非常清楚。可在我面前却装糊涂，为什么？

曲晋明：你说为什么？

尤盛美：就是怕我知道凝血酶，就是不想让我知道新来的进修医生就是何亚婷的女儿。

曲晋明想想：好吧。我承认，是这么想的。但我也是担心你误会。

尤盛美苦笑：我是这种人吗？

曲晋明：我和何亚婷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自从分手后，就没有再见过面。这都是事实。现在我们都老了，再谈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尤盛美：晋明啊，你怎么还不明白？我说这件事，难道是在吃醋？

曲晋明不解：那是为什么？

尤盛美：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而且越想越可怕。

曲晋明：可怕？

尤盛美：你想想，大学附院一般是不接受住院医生这种低级别的医生来进修的，特别是第一产科，可为什么何晶能进来呢？

曲晋明也茫然起来：你是说……

尤盛美：死劲儿想，谁有这个权利做这件事？目的又是什么？

曲晋明呆住。

 

4-17              内  海鲜大酒楼前台  夜

服务员在刷卡，何晶在一边等着。

服务员：对不起，您这卡上金额不够啊。

何晶尴尬：那……

这时，赵新走了过来，把自己手上的卡递给服务员：刷这张吧。

服务员：谢谢。

朱爱萍走了过来，看着赵新，不满道：有没搞错啊？今天是何医生付账，都说好了的。

何晶：可我没想到……这么贵。

朱爱萍：这还贵啊？这么多人给你面子，哪个进修医生不要出点血啊？

赵新：何医生是从小县城来的，收入肯定不高嘛。

朱爱萍对赵新瞪眼：你过来。（走出）

赵新想了想，这才跟了过去。

 

4-18              外  海鲜大酒楼停车场  夜

赵新和朱爱萍发生争吵。

朱爱萍：我说的没错吧？这么快就看上何医生啦？

赵新：你胡说八道什么？

朱爱萍：我胡说？我问你，为什么要替她付账？呵，钱不够，为什么偏偏是你呢？瞧，多伟大的一个护花使者。（学）没钱吗，我这儿有，尽管花吧。哼，对我你可从来没这么大方过。还有，她做保洁跟你有关系吗？看你那付愤愤不平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男朋友呢！

何晶这时走了过来：对不起，都怪我没带够钱。

朱爱萍：这样吧，赵医生是我男朋友，他的钱，就是我的钱，你给我打个借条，三天内还清就行了。

何晶：好吧。

赵新急了：不行。今天的菜大多是我点的，应该我付账。

朱爱萍冷冷一笑，板起脸来：赵医生，你可要考虑后果。

赵新安慰何晶：朱医生喜欢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一会我送你回家。

朱爱萍却放下脸：我什么时候开过这种玩笑？你要敢送她回家，我就跟你分手！

赵新对朱爱萍：可别太过分啊！

何晶难堪地一边往后退，一边对赵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走了几步又回头）钱，我会还您的。（快步逃开）

赵新生气，朱爱萍却得胜般地笑了起来。

 

4-19              内  曲晋明家客厅  夜

曲晋明不解地看着尤盛美：你是说，郑院长？

尤盛美：不是他，还能是谁？

曲晋明低头想想：他倒是分管进修医生这一块。对，应该是他。大概是何亚婷找过他，他就看在老同学的面上安排了。

尤盛美苦笑：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曲晋明：还能怎么样？

尤盛美：我觉得，这孩子来进修，是冲着你来的。

曲晋明困惑：我？

尤盛美：对，就是你。

曲晋明苦笑：我不懂。

尤盛美：你怎么这么没脑子呢？你想想，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院长即将退休，你正在接受考核的关键时刻，郑伟突然安排了一个进修医生，而这个进修医生的母亲，正是二十多年前被你抛弃的女人！

曲晋明沉默了一会才说：不会吧。

尤盛美：什么不会？我跟你说啊，何晶这会儿来进修，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窗外打起雷来。

尤盛美站了起来：好吧，这事我来处理，你别管了。（走出）

 

4-20              外  医院门前的街上  夜

雷声夹着闪电，不一会就下起了大雨。

何晶在雨中艰难地走着。

 

4-21              内  曲晋明卧室  夜

曲晋明有些焦躁不安地来回走了几步，就坐下来翻阅《产科大出血典型病例分析》，但只看了几页又把书合上，站了起来……

 

4-22              内  尤盛美卧室  夜

尤盛美关上门打电话：……苏院长，你们医院不是正招揽进修医生吗……不不不，说错了，是接受，接受……技术肯定没问题，擅长产科大出血……对，完全可以保证，只是职称差一点嗯，基层医院嘛，名额少一些，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嗯……明天就来报到……，林娜你就放心吧，哪天我们姐妹好好聚一聚……好，就这样。

尤盛美关上手机，舒舒服服地躺到床上，想着什么。

 

4-23              内  护士站  夜

夜里值班护士不多，白荷独自坐在护士站做纪录，肖程走过来。

肖程对白荷：每张病床的使用都登记吗？

白荷：有啊。

肖程：病人入住的时间，出院的时间都有？

白荷：当然了，这是最起码的。就是病人去手术室了，我们也得登记。

肖程：时间精确到什么程度？

白荷：要求到分。不过误差两三分钟也是常有的。

肖程：好吧，请你把26床最近三天吧的使用情况告诉我。

白荷：26床？只要26床?

肖程：是，我只要26床。

白荷找出资料交给肖程，肖程翻看，并在纸上记录下来。

白荷在一边看着：肖主任，您要这个干嘛呀？

肖程不理，说了声“谢谢”走开。

 

4-24              内  手术室值班室  夜

肖程对护士：我要26床所有的手术纪录。

护士为难：这个……

肖程：怎么了？

护士：曲院长说，只有他能查看。

肖程：那用药细目呢？

护士：我这没有，在药房呢。

肖程：请你替我去查一下，好吗？

护士：好吧，请等一下。

 

4-25              内  肖程办公室  夜

室外隐隐传来雷雨声。肖程对资料进行分析，并抄到一张纸上。然后轻松地伸了个懒腰，把纸放进口袋，走了出去。

雷雨声大作。

 

4-26              外  曲晋明家小区  夜

大雨倾盆。

肖程把车开进一个别墅小区，并在一个豪华公寓前停下来。

 

4-27              内  曲晋明家客厅  夜

门铃声。不一会，穿着睡衣的曲晋明过来开门。

曲晋明见是肖程，十分意外：这么晚，出什么事了？

肖程：没事。只想跟老师核实一件事。

曲晋明：噢？坐吧。

肖程坐在沙发上，把一张纸放在曲晋明面前。

曲晋明坐下，拿起纸来：这是什么？

肖程：26床的一些纪录。

曲晋明笑了一下：都这么晚了……

肖程很认真地叙述起来：我做完手术的时间是16点26分，这是我的第一个手术，所以记得很清楚。16点50分病人回到病房。

曲晋明：那又怎么样？

肖程冷笑了一声继续说：可19点零5分，病人又出了病房，一直到21点才回来，那么，这2个小时，病人去了哪儿？

这时，尤盛美也走了过来，并默默地在沙发上坐下。

曲晋明笑了笑：肖程啊。

肖程却盯着曲晋明继续问：病人去了哪儿？其实老师是知道的，只是不想告诉我，对吗？

曲晋明：肖程啊，你倒底想说什么？

肖程：其实病人又回到了手术室。我向手术室的值班护士要登记表，她们说只有您才能看，就是说，科主任，还是手术的主刀医生都没有资格看手术登记表？

曲晋明：越说越没谱了。

尤盛美：肖程，你想说什么，就痛痛快快说吧。

肖程：26床重新回到手术室后，做的是凝血酶灌注术。我想，那个主刀医生应该是新来进修的何医生。虽然我找不到此后的病历和医嘱，但手术室药房却有详细的给药纪录。您看，19点28分凝血酶2000单位和100毫升生理盐水，19点50分又给了一次同样的药品和剂量。这些都记在26床的名下。

曲晋明仍然笑了笑：那能说明什么呢？

肖程：说明我做的介入手术没能解决26床的大出血，真正保住病人子宫的是何医生做的凝血酶灌注。

尤盛美：话可不能这么说吧？大出血的原因很复杂，你做的髂内动脉栓塞应该说起到关键作用。

曲晋明：是啊，反复出血也是常有的事，你的手术很成功，这也是有目共睹。你就别多想了。

肖程：那，为什么今天的一例大出血不让我做呢？

曲晋明无言以对：这个嘛。

肖程：我想知道，为什么要瞒着我？

尤盛美：肖程啊，你老师这么做，主要是担心引起误会。你想，你刚刚上任，做的第一个手术却没能解决问题，这对你今后的发展很不利啊。

肖程：这样就有利吗？（苦笑）再说了，这么大的手术，能瞒得住吗。

曲晋明叹气：是我考虑不周，不，是我太愚蠢了。

尤盛美：肖程啊，这件事虽然你已经知道了，但就到你为止，不要对外说了。

肖程：为什么？

尤盛美：没那么多为什么。肖程，我们都是医生，最重要的是病人，现在病人没事了，正在康复，其他的都不重要，对吗？

曲晋明：你师母说得对，重要的是病人没事。时间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尤盛美笑着换话题：肖程，院里给你安排的公寓还住得习惯吗？要不，你住过来，兰儿的房间一直空着呢。

肖程：谢谢师母，公寓挺好的。（对曲晋明）老师，我走了。

尤盛美：等一下，我给你拿把伞。（走进）

肖程对曲晋明：26床的事，我认为还是公开为好。

曲晋明想了想：这样吧，别着急，让我再想想，行吗？

肖程没有回答，就走了出去。

 

4-28              外  曲晋明家外  夜

肖程冒着雨走向自己的越野车，正要上车，尤盛美拿了伞追了上来。

尤盛美：肖程，你等一下。

肖程：师母？

尤盛美：上车说吧。

肖程先开了副驾的门，让尤盛美上了车。

 

4-29              内  肖程车内  夜

肖程坐上驾驶座，关车门。

尤盛美：有件事你办一下，但 别让你老师知道。

肖程：什么事？

尤盛美：就是刚才你提到的那位何医生，别在你们第一产科进修了。

肖程：为什么？

尤盛美：有些情况，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肖程奇怪：是因为我吗？

尤盛美：不，和你没关系。最好尽快通知她，让她明天一早就去伊丽莎白医院报到，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肖程：伊丽莎白？

尤盛美：是我一个朋友开的民营医院。对了，这个医院的院长就是你们科林医生的母亲。以后，你对林医生也关照一些。

肖程想了想：师母，现在让何医生离开，是不是不太好啊？

尤盛美：怎么了？

肖程：你看，她解决了我没解决的难题，可现在却不让她在这儿进修。

尤盛美：所以26床要保密嘛。

肖程一笑：保密？除了主刀医生，还有魏主任，麻醉师，病房护士长，这些人能不知道吗？

尤盛美：他们不说，谁还知道？过几天病人一出院，新病人进来，大家一忙，不就忘了。

肖程：那……去伊丽莎白，何医生愿意吗？

尤盛美：那是个妇儿专科医院，疑难病症多，上台机会也多，这对县城来的进修医生来说更加合适。

肖程沉默不语。

尤盛美：何医生的职称低，按我们医院的规定，许多手术她做不了。她来进修，本来就不符合第一产科的要求，你作为科主任，有权决定。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下雨路滑，开车慢点儿。（尤盛美自己开门下车，撑着雨伞走了）

肖程愣了一会，这才发动汽车。

雨越下越大。

 

4-30              内  地下室旅馆前台  夜

何晶的头发和衣服都被雨淋湿，听着服务员的数落。

服务员：都这么晚了，又没打招呼，怎么留床啊？

何晶：能加个铺吗？

服务员：加铺也满了。

何晶为难：可是……

服务员：这样吧，还有个包间要不要？

何晶：多少钱？

服务员：打完折180，如果明早在8点之前退房160，怎么样？

何晶摇摇头：我的箱子呢？

服务员拿出一个拖箱：保管费10元。

这时手机响起，何晶忙接听：我就是……肖主任？……好的，好……

何晶连忙付了钱，提起拖箱走了出去。

服务员：喂，包间要不要啊？可以再优惠点……

 

4-31              内  曲晋明家客厅  夜

曲晋明问尤盛美：去了老半天，你们说什么呢？

尤盛美：没说什么呀？

曲晋明：噢，以为你说兰儿呢。

尤盛美：对了，你没问肖程？

曲晋明：问了，他有些支支吾吾，后来有手术，就没说。

尤盛美：要不，现在打个电话？

曲晋明：这会儿？她可能在上课吧。算了，还是问清楚了再说吧，这小姐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要这么问，她肯定说是一百二十个平安无事。

尤盛美：她是不想让我们担心。

曲晋明：是啊。我去睡了。（上楼）

尤盛美坐了一会，才上楼。

 

4-32              内  第一产科护士站  夜

何晶对白荷：我把箱子在这儿放一会。

白荷看看箱子，又看看何晶：想在这儿过夜可不行啊。

何晶：我知道。肖主任叫我。（放下拖箱，走了过去）

 

4-33              内  肖程办公室  夜

肖程正在看病历，听到敲门声，就说：进来。

何晶走了进来：肖主任。

肖程：你坐吧。

何晶拘束坐下。

肖程在何晶对面坐下：何医生，26床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何晶怀疑：是……是吗。

肖程：彻底解决大出血，是你采取的凝血酶灌注。何医生，在基层医院，可以说，你是个很称职的医生。虽然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但还是想跟你说一句。

何晶：肖主任，您想说什么？

肖程：你知道，做为一名医生，最宝贵的是什么？是诚实。因为我们面对的是生命，我们必须在任何一个环节上真实面对。

何晶：是。

肖程：可你呢？

何晶无语。

肖程：无论我作为科主任还是参与抢救的医生，都有权了解病人的情况，你应该对我实话实说。可你没有。（过了会）当然，我知道是有人不让你说，可我以为……

何晶小声：对不起。

肖程：希望你在新的岗位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何晶不解：新的岗位？

肖程：从明天起，你就不用来上班了。已经安排你到伊丽莎白医院，直接去报到就行了。

何晶茫然：可这是为什么呀？26床的事您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让我离开呢？

肖程：有些事不能跟你说，你也没有必要知道。反正，现在是正式通知你了。

何晶：一定得走吗？

肖程：是。

何晶难过，欲走出。

肖程：等一下。

何晶站住，看着肖程。

肖程：伊丽莎白医院虽然是个民营单位，但专业对口，还是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何晶：可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肖程：看，你的问题就在这里。难道不知道，医院是个下级必须服从上级的地方，医嘱如此，行政命令也是这样。（强调）当然，必要时，你也可以坚持自己的意见。何医生，你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何晶：我知道了。再见。（走出）

 

4-34              内  第一产科护士站  夜

何晶抹着眼泪，走过护士站，提起她的拖箱，慢慢走了出去。

从病房走过来的白荷不无疑惑地看着。

 

4-35              外  妇产科病区大楼  夜

炸雷闪电。何晶走到大门外，看着大雨站了一会又回到大厅，在靠墙的一排椅子上躺下想着心事。

不一会，两名保安人员走了过来。

保安甲：喂，这儿可不是睡觉的地方。

保安乙：你是哪儿的？

何晶没有回答。

保安甲不太客气对何晶：说话呀，问你呢？

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肖程看到，便走了过来，对保安：她现在还是这儿的医生。（对何晶）走吧。（提起何晶的拖箱，走向楼梯）

何晶茫然地跟着。

 

4-36              内  楼梯  夜

何晶跟着肖程走下楼梯，进入地下车库。

 

4-37              内  地下车库  夜

肖程把拖箱放进后备箱，又习惯性地走到左侧给何晶开了车门：上车。

何晶上车。

肖程上车，把车开走。

 

4-38              内  肖程车内  夜

肖程开车驶出地库。

何晶坐在一边。两人一言不发。

汽车驶入大街。

何晶过了会才问：我们去哪？

肖程没有回答。

 

4-39              外  星级酒店  夜 

肖程的汽车直接开到大堂前停下，从后备箱里提出何晶的拖箱，径直走了进去。

何晶疑惑地看着，也跟了进去。

 

4-40              内  星级酒店前台  夜

肖程对接待人员：要个标准间。

接待人员看看肖程和何晶：是两位吗？

肖程：不，一位。

接待人员：请出示身份证。

肖程对何晶：身份证。

何晶犹豫了一下，拿出身份证给了肖程，肖程递给接待人员。

接待人员登记后，对肖程：标准间有两种，一种980元，一种1200元带早餐。

何晶瞪大眼看着。

肖程掏出银行卡交给接待人员：要1200的。

接待人员办完手续，把门卡交给肖程。

肖程对接待人员：送这位女士去房间。（向门外走去）

立刻有服务员过来提何晶拿拖箱。

何晶对服务员：请等一下。（向肖程追了过去）

 

4-41              内  星级酒店外  夜

肖程准备上车。

何晶：肖主任，我可住不起这样的酒店。

肖程：这是你做26床手术应得的报酬。

何晶：我不要。

肖程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把车开走了。

何晶冲着越野车，大声喊：肖主任，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