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车娜姆──香艳生活

                                                 策划、  文/安缘

杨二车娜姆，云南泸沽湖女儿国长大的摩梭人，作为少数几个从女儿国里闯出来的女人，她有着传奇的经历：1984年考入上海民族学院音乐系，1988年进入中国民族歌舞团，1989年移居美国做服装生意，1999年随挪威外交官石丹梧先生移居瑞士。生活之于这个源自原始母系社会的女人绝不是清一色的笑容、清一色的服装、清一色的身影──生活上，游牧民族的本性使她不安于现状，是一个走路永远看天的人；着装上，她追求“人不美，当然要靠奇装异服来抢眼”；那麽家居呢？她酷爱香艳，她说：“万紫千红才是春。”

“我不喜欢家里太贵气、金光闪闪的，我喜欢香艳的有故事的东西。中国家具的每一件都是有故事的，长大以后读书越多，越喜欢中国传统古典的家具饰品。

前几年我在美国有一个小家，是非常小女孩儿情调的，全是纯白和黄色系的装饰。那时候我对中国传统文化还不是很懂，而且刚刚从学校出来没多久，没有机会也没有实力收集中国古老的东西，所以家布置得像单身小贵族一样，干干净净的，清淡而简单。

1996年我搬回中国，认识了挪威王子石丹梧先生。第一次到他家，觉得浑身发冷，因为作为挪威的外交官，家里的一切都是国家给配置好的，家具和他们国家人的性格一样，冷峻，颜色特别沉，让人觉得冷冰冰的。

这时候，我对中国传统文化东西有兴趣也有实力开始收集，于是我就从很礼貌、很客气地一件一件地把他家里‘冷酷’的家具往出换，到最后把石丹梧的挪威家具全部都换成中国传统的东西。

1999年石丹梧调到瑞士工作，因为瑞士更国际化一点，一个外交官的家里不能摆设得像一个中国博物馆，需要公平一点，所以客厅里既有几件西式的东西，又有几件中式的东西，这样他的外交官朋友来家里做客也不会觉得他在家不做主，大家都开心。

瑞士出产好的石头，我们特意定制了一张非常艺术的手工打制的石头桌子，这样瑞士友人来我们家，也觉得我们满尊重他们的文化。

我和石丹梧都喜欢简洁而有情调的居家，我比他还‘俗’一些，我还喜欢香艳、红红绿绿的，喜欢清雅和香艳混合在一起，可以慢慢品、细细尝。所以在我瑞士的家里，我有一个单独按我自己的想法设计布置的香艳的中国屋子，石丹梧有一个全是挪威家饰的屋子，两个人你不侵犯我，我也不侵犯你，你的挪威屋子我不乱来，进我的中国房间你也要尊重我的中国习惯，进屋要拖鞋。

现在北京的这个家，因为是临时暂住，就我一个人，我就不用考虑石丹梧的情绪，可以完全按我自己的心愿布置它。我是一个不愿意随便打发生活的人，虽然在这个公寓只借住3个月，但我也希望每一天都认真对待，每一天都过得美美的，所以我把这个小家装饰得很舒服。

前一段时间石丹梧从瑞士飞来看我，我就赶紧放下手里的工作，去天津、通县的旧货市场，到处采购喜欢的古董家饰，用短短几天时间把家好好装点一番。因为石丹梧在瑞士特别忙，整天开会，工作压力很大，所以我要让他在北京的这几天完全地放松，我就把家布置得大红大绿 、喜气洋洋的，像一个新房，就差贴两个双喜字了。

那天把他从机场接回来，到家门口我让他等一下，我进去把预先买好的红灯笼、绿灯笼统统地点亮，他几个小时之前从瑞士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很简洁、很优雅的环境悴然一下到我这灯红酒绿的气氛里来，他说：‘我都快晕倒了。’

我和石丹梧来自不同文化的国家，但我们可以融合在一起，不同的风格的家具可以融合在一个客厅里，是因为我们都热爱世界文化。当然我希望他爱中国的文化更多一些，所以我也常常给他‘洗脑’──让他穿中式衣服、喝中国茶、吃中国饭，然后再给他妈妈‘洗脑’，再慢慢影响他们身边的人。

外国人总说中国人没品位，我不服气，就回过头到历史、传统中去找，才发现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哪里是你们老外可以比的，很多外国的大牌设计师也常常抄袭中国的元素。我的收集收藏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拿回去给他们看看、跟他们打架──你看中国传统的东西是多麽好。

在瑞士因为常常和外交官夫人们在一起，所以你必须有一套自己的功夫。如果一个人没有水准，是可以从家私里看出来的，因此我从家的布置、家的氛围下功夫，让他们感觉我是一个中国文化的使者。”

  杨二车娜姆收集的每一件古老东西都很贵，但因为她特别会砍价，特别会磨，“引进”各种各样的办法和卖主讲价──从上午10点磨到下午6点，中间还请对方吃个饭，“钱都花在点子上”，所以总能用很低的价格买到很好的东西。  杨二车娜姆说她是不会花巨资只买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毕竟再怎麽样也只是“一花独放红一点”，她追求的是“万紫千红才是春”──以公平合理的钱，把生活的点点滴滴都装点得很好。

从中国搬到瑞士， 杨二车娜姆和石丹梧一共打点包装了190个箱子，现在为短暂的几十天的北京生活新添置的东西马上又要全部迁至瑞士，在寻常人眼里，像候鸟一样不停地迁徙总是有压力、总是心烦，但杨二车娜姆无所谓；“别人会担心家具怎麽办，买卖怎麽办，东西怎么办，我完全没有这些顾虑。我们摩梭人天生就是游牧民族，从小就跑来跑去，今天这里草好就驻扎在这里，明天那里草好就驻扎在那里，游牧民族没有什么家的概念。如果我怕过这种迁徙的日子，我就不会选择一个外交官先生，因为一个外交官，每3年就要换一个工作环境。我是一个走路看天的人，没有寻常人什么归属感不归属感的，我的性格是喜欢接触新鲜事物，在一个地方是待不长久的，所以最好是这样和石丹梧全世界游荡。我还有那么多的精力、那么多热情要向外发，应该继续走，不要停下来。”

走过泸沽湖畔“女儿国”里母亲的老屋，走过美国、挪威、瑞士的华美的别墅，走过中国华侨公寓临时的安乐窝，杨二车娜姆说：“无论走到哪里，不论到哪个国家，我一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去买花，什么时候鲜花都不能缺，屋里没有鲜花就睡不着觉，鲜花特有的清香给我一种安定感，心里才真正美美的。”

就像打小在乡下长大的孩子无论何时都迷恋稻米的香，杨二车娜姆这个泸沽湖的女儿也许只有梦里闻到家乡水边的缕缕花香才会让她那漂泊的灵魂真正的安静、真正的气定神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