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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经注》佚失的派水

(2010-02-18 21:5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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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分类: 文史随笔

经,就是典范著作,五经、十三经、《山海经》、《本草经》、《茶经》。大约三国时魏人撰写了部《水经》,记天下水道137条。北魏时涿州郦道元为之作注,引其支流1250条,十倍于原著,于四渎百川之原委,千年历代之古迹,沿途气候与地貌,人文建筑和物产,悬水、伏流、温泉、地穴,无不毕记,如数家珍,如观掌纹。山水奇胜,文藻骈俪,引证赅博,宏纲并举,细大不捐,诚为古今地理之绝作。此书一出,人争传抄。陆龟蒙诗云“水经山疏不离身”,苏东坡说“嗟我乐何深,水经亦屡读”。千余年来,研究者不断,到清代研究之风大盛,名家辈出,黄宗羲、顾炎武、顾祖禹、严若璩、何焯、杭世骏、全祖望、赵一清、戴震……郦学遂成一代显学。可惜该书抄写流传到宋代缺失了5卷。于是有好事者将残卷离析重组,又给凑足了40卷原数。

《水经注》中保定有四水:易、滱、巨马、派。滱水即今之唐河,派水就是今天的大沙河。而派水恰在佚失的5卷之内。何以见得?清代郦学家赵一清在其校本《水经注释》中,搜集他书的引文补上了“派水”篇,不过仅几句话,证明原著曾有此篇。然而派水误写作了泒水:

    《水经》本有泒水篇,今失亡矣。《寰宇记》:定州安喜县“泒水”下,引《水经注》云:“泒水,历天井泽南流,所播为泽,俗名为天井淀。”《初学记》引《水经注》云:“定州泒水,北流经大核山。”大核山疑是大泒山之讹。大泒山在今阜平县西北五里。其东又有小泒山。以泒河所经得名。《说文》:“泒水出雁门葰(suǒ)人戍夫山,东北入海。”

《初学记》,是唐代徐坚等人辑录的30卷类书,保存有很多古代典籍零篇单句。《太平寰宇记》是乐史编著的200卷本北宋地理总志,它杂取山经地志纂成此书,保存了唐以前不少地志佚文。两书中均引有“派水”的文字,足以证明《水经注》中原有派水篇。文中的“大泒山”“小泒山”,是说阜平城北与城东的两座山,不过是叫大派山小派山,从来不曾叫过大泒山、小泒山。赵一清说《初学记》引《水经注》“定州泒水,北流经大核山”“疑是大泒山之讹”。的确是书写中出现错讹。赵氏是把“派”字错成了“泒”字,《初学记》是把“泒“又讹为“核”字。赵氏仅依据典籍来考证,不曾到阜平实地考察,所以离实际尚有一步之遥。河水因所经之地得名的话,应该叫派水。

《水经注》千百年来传抄中,失误是难免的。一次抄错,后来人会以讹传讹,引起一系列的错误。但第一次抄错的也许不是《水经注》而是《说文解字》。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中有派水,注明是古代北方一条独自入海的重要水系。可惜,《说文解字》传抄中“派”就错成了“泒”,于是后来的一系列地理著作,派水常常错写成泒水。

派水,是一条古老的河流,早在春秋战国之际成书的《墨子?兼爱》中就已有文字记载:

    古者禹治天下,西为西渔窦,以泻渠、孙、皇之水;北为防、原、派,注后之邸,滹沱之窦,洒为底柱,凿为龙门,以利燕代胡貉与西河之民。东方漏之陆,防孟诸之泽,洒为九浍,以楗东土之水,以利冀州。

这是确切记载远古时大禹治水的文字,其中就包括治理派水。意思是:古时大禹治理天下,西边疏通了西河、渔窦,来排泄渠水、孙水和皇水;北边疏通了防水、原水和派水,使之注入召之邸和滹沱河,在黄河底柱山分流,凿开龙门,以利于燕、代、胡、貉与西河地区人民。东边穿泄大陆泽的迂水拦入孟诸泽,分为九条河以限东土洪水,利于冀州人民。

另一部古代典籍《尚书?禹贡》中也说古黄河是流经河北平原,会合派水等诸水入海的:

    东过洛汭,至于大伾;北过降水,至于大陆;又北播为九河,同为逆河入于海。

洛汭,即洛水入河处。大伾在河南浚县。降水即今之漳水,大陆就是大陆泽,当时的一处大湖泊。谭其骧先生根据《禹贡?导水》、《山海经?北山经?北次三经》、《汉书?地理志》与《水经注》诸资料,考证出古黄河东过洛汭后,沿太行山东麓北行,在河北曲周会合了漳水,北过大陆泽,到深县分道北流,会合滹沱水,又北流经蠡县南,会派水、滱水,再北流到今清苑折而东去,经安新南、霸县北东流至今天津东北入海。

在古籍中派水时作泒水,引发过争论。《水经注》卷十四“漯水”篇说:

        《经》:沽河从塞外来,南过渔阳狐奴县北,西南与湿余水合,为潞河;又东南至雍奴县西为笱(gǒu)沟。又东南至泉州县,与清河合,东入于海。清河者,派河尾也。

        《注》:沽河又东南经泉州县故城东,王莽之泉涸也。沽水又东南合清河,今无水。清、淇、漳、洹、滱、易、涞、濡、滹沱,同归于海。故《经》曰派河尾也。

上引文字传世诸本皆作“派”,独全祖望、赵一清本作“泒”。杨守敬在《沽河篇?疏》中说,应是“派”而非“泒”字。“盖《经》言派河尾者,谓众河之尾也;众河发源不同,至此同流归于海,故总括之曰派河尾矣。”谭其骧先生认为“此字当从全赵本作泒”。理由是“《水经》作于司马懿凿滹沱入泒水之前,故在泉州县会合沽河、清河者乃泒河而非滹沱河。况沽会在前,清河北展来会在后,泒沽既合于清河未来时,合流处泒殆盛于沽,因此称合流入海一段为泒河尾。”

杨氏说是“派”字对了,但解释是错的;谭氏考证正确但水名没有弄对。

谭氏是著名历史地理学家,他从历史的角度去说明彼时的地理问题,是科学的合乎事实的。历史上平原河流经常变化,古时的水系不同于今日的水系,不能以今度古。派水在泉州会合沽河、清河东入于海,称这段河为派河尾是自然的。传世诸本皆作派河,当然是对的。

阜平在曲阳西北,秦汉以来至宋东部属曲阳辖内,宋时称北寨,金曰北镇,金明昌四年划曲阳五社与行唐五社置阜平县。原属曲阳的大茂山即古恒山,从此归在阜平辖区,在城东北七十里,所以派水有时也称“恒水”。《史记》载,大禹治水从冀州始,先治理黄河,接着衡漳水、恒水、卫水:“禹行自冀州始。冀州既载壶口,治梁及歧,既修太原,至于岳阳。覃怀致功,至于衡漳。常、卫既从,大陆既为。鸟夷皮服,夹右碣石,入于海。”常水即恒水,常山即恒山,因避皇帝讳而恒改写常。《隋书?地理志》中称恒阳溪:博陵郡恒阳县“有恒山、恒阳溪。”恒阳就是曲阳,派水在恒山南面,故称恒阳溪。派水自山西繁峙流入河北,向东南绕阜平城而东去。派水离郦氏家乡涿州不远,他知之甚详,当然会详加注释,自然《水经注》是不可能把派水错成泒水的。

几千年来,河北的水系发生过很大变化,但派水依然奔腾流淌,名字时称派水,时称恒水,时叫恒阳溪,却从不曾叫过泒水,只是在典籍中常常错写成泒水而已。《三国志?魏志?武帝纪》:

辽西单于蹋顿尤强,为绍所厚,故尚兄弟归之。数入塞为害。公将证之,凿渠,自滹沱入泒(派)水,名平虏渠。又从泃(jū)河口凿入潞河,名泉州渠,以通海。

曹魏时代,乌丸活跃在幽燕一带,勾结袁绍残余势力入塞劫掠,对曹形成威胁。曹氏为征讨辽西蹋顿,建安十一年,采取董昭建议开凿了平虏渠。后又开凿了泉州渠、白沟渠、利漕渠。四条人工运河,把河北平原上的滹沱水、派水、潞河、漳水、洹水、黄河沟通。这是一项浩大的漕运工程,历经多年。平虏渠在今静海一带,派水下游大致就是大清河入海河段。

东晋时依然称派水。《晋书?慕容俊》:

(永和六年)俊遣慕容恪及相国封奕讨冉闵于安喜(今定州),慕容垂讨段勤于绎幕,俊入中山,为二军声势。闵惧,奔于常山,恪追及于泒(派)水。

这是历史上有名的廉台之战。慕容恪率鲜卑十万骑兵,与魏军冉闵步兵万人对峙。魏军向常山方向南撤,引燕军到了派水南岸魏昌的廉台,进入一片丛林地带,让敌人骑兵不得驰骋。一路上冉闵的魏军曾十次击退慕容恪的追击。这时慕容恪渡过派水背水而战,却不上当入丛林,而是佯败诱敌至开阔地,以五千骑兵连以铁索,挡住冉闵重骑兵的冲击,张两翼骑兵包抄冉闵步兵。一场惨烈的血战,魏军覆灭,斩首七千余级,冉闵被俘。《中山记》说:郡南七十里有廉台,相传廉颇所筑。《晋书》还有一处记载:

        隆安初,拓跋珪军鲁口,遣兵袭中山,入其郛(fú外城)。慕容麟追至泒(派)水,为珪所败。既而麟自中山出据新市,珪就攻之,麟退守泒(派)水,复为珪所败。

两处指唐县之中山,县西北20里。新市,正定府东北40里。《资治通鉴》有相同记载。

    《北史》(北魏皇始二年)冬十月丙寅,帝进军新市,贺麟退阻泒(派)水,依渐洳泽以自固。甲戌,帝临其营,战于义乌台,大破之。

义乌在新乐县西35里。《括地志》说本名野台,赵武灵王五十七年,出九门为野台,以望中山之境。

《隋书?地理志》记载雁门繁峙县:有长城、滹沱水、派水、唐山。《金史?地理志》“新乐,有派水、木刀沟。”《清史稿?地理志》“行唐简:派河自曲阳入,合曲河。”“阜平简:大茂山东北,平阳河出焉。沙河自山西繁峙入,纳灵丘北流、鹞子诸河曰派河,又东合板峪、燕支诸河。”

自有文字记载,经春秋战国秦汉三国两晋南北朝至隋代,文献中还从未出现过“沙河”的名称,一律称作派水、派河。沙河的称谓,最早是见于《旧唐书?郭子仪传》:

    子仪选骁骑五百更挑之,三日至行唐,贼疲乃退。我军乘之,又败于沙河。禄山闻思明败,乃以精兵益之。我军至恒阳,贼亦随至,子仪坚壁自固,贼来则守,贼去则追,昼扬其兵,夕袭其幕,贼人不及息。数日,光弼议曰:“贼怠矣,可以战。”六月,子仪、光弼率仆固、怀思、浑释之、陈回光等阵于嘉山,贼将史思明、蔡希德、尹子奇等亦结阵而至,一战败之,斩馘四万余级,生擒五千人,获马五千匹,思明露发跣足奔于博陵。

郭子仪以疲兵战术先败敌于行唐之沙河(今阜平境内),再败之于曲阳之嘉山,歼敌四五万人,安史之乱来未有之大捷。河北十余郡皆斩贼以迎王师。宋代人陈芳《嘉山》诗中“汾阳兵百万,曾此凯歌旋”即咏此。清朝人王兰广也写一首《嘉山》诗,中有“李部战功余阵迹,金辽割据想边屯”,上句也指李光弼嘉山之战。

百余年后的光化三年七月,汴军大寇河朔,李嗣昭率军至内乡,遇汴军于沙河,击败之,获其将胡礼。同年九月,“张存敬攻定州,义武节度使王郜遣后院都知兵马使王处直将兵数万拒之。处直请以城为栅,俟其师老而击之”。“郜乃遣处直逆战于沙河。易定兵大败,死者过半,余众拥处直奔还”。(以上均见《新五代史》)这次沙河之战,在新城之北望都之南。五代梁龙德初年,“契丹围定州,晋王存勖自镇州驰援,至新城南,侯骑白契丹前锋至新乐,涉沙河而南。晋王遇之于新城北,契丹还走,晋王分军为二逐之,行数里,败其众。时沙河桥狭冰薄,契丹陷溺死者无算。契丹主闻之,从定州退保望都。”

到北宋景德初年,“以河朔年运劳费,宋真宗赵恒诏北面钤辖阎承翰,自嘉山东引唐河,三十二里至定州,酾而为渠。至蒲阴东六十二里会沙河,又东经边吴淀,入界河(即白沟河,宋辽分界),以通漕舟,兼溉田限兵马,时以为便”。这时,不只派水改称沙河,滱水也叫唐河了。宋诗人范成大曾出使金国,他在《北使录》中记录行程:“自正定府七十里过沙河,到新乐。又四十五里至定州,又五十里即望都县。”

明徐霞客曾从北京出发,经阜平游五台恒山。崇祯六年八月九日所记:

北抵山麓,渡沙河,即为沙河堡。依山瞰流,砖甃(zhòu)高整。由堡西北七十里,出小石口,为大同西道;直北六十里,出北路口为大同东道。余从堡后登山,东北数里,至峡口,有水自北而南,即下注沙河者也。循山入溪,与流屈曲,荒谷绝人。数里义兴寨。数里朱家坊。又数里,至葫芦嘴。舍涧登山,循嘴而上,地复成坞,溪流北行,为浑源界。又数里,为土岭。西南去沙河,共五十里矣。

十日,他再次提到“自沙河登山涉涧,盘旋山谷。旅行家在深山荒谷中踽踽(jǔjǔ)独行,时涉沙河而登山,时循河而屈曲。这是沙河上游,山谷深邃幽静,溪流浅急清澈。

沙河蜿蜒于群山之中,至神堂堡入阜平,一路浪花翻卷,泻珠溅玉般奔向东南。会合了北流河,傍阜平城南绕行东去。在方太口会合了源自柴皮岭的鹞子河,再东会合了北来的板峪河,接纳了城南庄西来的胭脂河、恒山主峰泻下的平阳河。众河汇聚烟云浩渺波光粼粼的深山平湖——王快水库。出库东入曲阳,转新乐,经定州安国,折向东北入博野蠡县,至此又称潴龙河。继续北行过高阳,入安新白洋淀。

这就是大禹疏浚过、《水经注》佚失的泒水,今日的大沙河。《辞海》《汉语大字典》《汉语大词典》中只注“泒,古水名。这是以讹传讹,不知泒水为派水之误。唯有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所《中国历史地名词典》中,有简略一句“即今河北中部沙河”。

近几十年来,沙河流域植被破坏,山荒岭秃,雨时暴洪,雨过断流,这流淌了千万年的恒水、恒阳溪、派水、大沙河,渐渐干涸,真要变成古河道,从地球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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