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醒来，心里念着，今天最重要的事儿就是送晚晚飞北京，上清华。
    晚晚是我亲外甥，90后的第一拨。他出生时我正在日本探亲兼打工。当时收到已35岁高龄的妹妹寄来的婴儿照，模模糊糊的。转眼间，这模模糊糊的小人，成大学生了。
    小时候的晚晚爱拖鼻涕，老长老长的一直荡在嘴边。骂他，他就笑，还越骂越发痴。后来有一阵逆反得忒结棍，爹妈管不了，召我去镇压。有次把我逼急了，好像还给了他一家伙。
    不知不觉中，晚晚安静了。这小子从不玩游戏，也不大看电视。能见到的就是他石佛般地面对书桌，不是作业，就是看书，再或就是练毛笔。节假日又拎个书包到处去补课，低着头进进出出，目不斜视，旁若无人。邻居们都觉其好笑，我也生怕他成了个书呆子。
    渐渐地，家里的奖状、证书多了起来。一会儿是个第一名，一会儿是个什么奖。无论在一师附小、市西中学初中部、还是上海中学高中部，他都是学校里绝对的种子选手。区级、市级、乃至全国，这小子逢赛必去，每次还都弄个一、二、三名回来。
    也不知这孩子什么时候开了窍，神不知鬼不觉地竟把书读到学校外边去了。论语、庄子、东周列国志，圣经、红楼、四世同堂；还有我根本不懂的天文地理、数学外语、哲学历史等各类专著，甚至连房地产研究、伊拉克战争以及世界礼仪什么的；他什么都读，而且还全都记得住。光一篇论语读后感，洋洋洒洒，他居然写了两万字。
    前些天，妹妹把她读了三年的研究生教材翻出来，想让晚晚看看，做进大学的预热准备。没想到这小子两个礼拜全看光，还直说不过瘾。作为文革后第一批大学生（研究生）的妹妹、妹夫早被他扔在了脖子后面。就是上海中学高中部的老师，也把高二就被清华提前录取的晚晚，在整个高三阶段放了鸭子，随他泡在学校图书馆里自学；只在需要派他代表上中外出比赛时，才找他归队出征。
    晚晚只会读书，也只爱读书；生活勉强自理，经常丢三拉四。说他读书好，就因为他心无旁骛，与世无争；单纯得近乎傻，甚至被欺负了还总是笑嘻嘻地为别人开脱。初中时还争强好胜，生怕名次稍有后退。进高中后，居然变得越来越淡定，越来越大气。甚至可以做到为仅有的7个去世界最著名的学府留学的竞争对手，毫无保留地介绍了两个小时自己先行应试的心得体会。要知道，这项极其宝贵的全额奖学金的名额，全国每年可只有一个呀！
    今天上午10点半到妹妹家。11点要出发了，这小子还穿着裤衩，笃悠悠地一个人在吃早中饭。
    客厅里的椅背上叠着一摞毛笔字，都是晚晚写给这次也考上了北大的一位同班好友的。每张宣纸上都是大大的八个字----“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11点半，把他娘俩送到虹桥机场。这会儿，他们还在天上；妹夫则已在北京等候接机。
    千里之行，始于今天。我的晚晚，前程无限！

    19岁的晚晚要去北京了，82岁的老外婆一会儿记得，一会儿忘记。

    给晚晚饯行，晚晚给老外婆包了个肉卷，老外婆给晚晚一个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