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绿洲,难以割舍的情怀——张一评岳南《那时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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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川评书]
然而这些世间才子身上,有着一种什么样的精神,使得卓尔不群,傲世独立?!在梁思成颈椎病难以支撑身体,林徽因肺结核无法起床的情况下,他们坚持写出了《中国建筑史》和英文版《图像中国建筑史》,第一次向西方世界系统介绍中国古代建筑的奥秘与成就;金岳霖在昆明躲日军空袭,到李庄照料梁林的同时,写出洋洋洒洒七十万字的皇皇巨著《知识论》,而且在初稿杀青又丢失的情况下“重烧窑子另烧砖”,历时七年得以完成……战争,生活的苦难没有压倒他们,文人的“痴”、“倔”、“忍”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毛泽东曾经将胡适、傅斯年、钱穆列入文化的汉奸,反动文人之类。而在我看来,毛之所谓反动,政治而已,而文化与精神一旦与政治挂钩,则必然味道变矣!从李庄的八年,深感彼时若无傅孟真先生,则当时之诸多才子大家必然命殒李庄,而傅先生与梁氏兄弟之情,真正的君子之交,情也绵绵,情也壮观,自然之流露,令人神往而叹为观止!
彼时的文人再清高,志向再远大,但是他们终究是人。在严酷的环境面前,面对艰危的时局,偏僻的地域,恶劣的医疗,他们的心备受苦闷与煎熬,他们也会低下高昂的头颅。于是就有了傅斯年李济之斗,梁思成刘敦桢之争…此时的中研院,营造学社的研究也终极有了衰败的迹象。但是,即使在这种状况下,董作宾的《殷历谱》,李霖灿的《麽些象形文字字典》,仍然在中外学界产生巨大影响,尤其是《殷历谱》在陈寅恪的眼中是“抗战八年,学术界著作当为第一部书,绝无疑义!”寂寞兴会,甘苦自知,学道不孤!他们的学术精神仍然有着极为强大的感染力,催化年轻学者走进广阔的研究世界,于荒芜的学术疆域开拓崭新的世界!
然而终会有离别的时候,如在灞桥柳下,在新亭泪中,自古到今,萦怀于多少文人墨客的笔下!抗战胜利,各研究单位势必要离开李庄这孤苦之地,彼时彼刻“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再回首离开李庄时史语所留下的纪念碑,一大串名垂千古的名字,令人动容!“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顺长江而下,出三峡,直达东海,这是古来文人墨客的梦想,更是民族精神的追求和信仰图腾的召唤。如今,各研究院所文化精英劈波斩浪,顺流直下,继续追寻他们的远大理想!
李庄归来,面临更为艰难的时局!内战如火如荼,在解放军大军南下之际,面临在他们面前的就是更为艰难的抉择!岳南以“抉择”一章结尾,让我们记住李庄,让我们忘掉他们的南渡,亦或北归,而那都是时代的悲歌,故有胡适傅斯年钱穆反动文人之说,然而我们却难以或无法评判!但我们首先应该记住,他们对于这个国家、这片土地的热爱,对于科学,对于文化的追求与向往,而这些才是他们内心最深处的热诚与渴望。
《那时的先生:1940—1946中国文化的根在李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