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乌江红叶       

    千里乌江，山水绵垣，风景如画，因之才有了“乌江画廊”之称。涪陵乌江口是一叠屏风，打开屏风，便是“乌江画廊”。

    站在画廊前，一幅幅山水过眼而来：写意、工笔，水墨、重彩，或条幅、或横幅、或斗方，皆可任你挥毫剪裁。对于画家或者摄影家来讲，乌江的横裁竖剪都无可挑剔。你钟情小家碧玉的玲珑，就去写一幅小品，那月下泊溪的小舟，像催眠曲一样让你宁静；你喜欢大山群峰的磅礴，就去拍一幅广角的风光，俯视山川的雄伟，让你心胸浩荡豪情扬溢。乌江山水处处皆可入画，这是我每次进乌江的感受。坐船比坐车更为轻松，更能感受放迹山水的惬意，而最惬意的是要站在船头或船尾看风景，上水下水，各有不同，船在江中行，人在画中游。乌江画廊，画在何处？画就在我身边，我看人是画，人看我是画。

    重庆画家钟纪明先生，他画的乌江山水让我想起谢公履。晋人好山川之游，清谈风骨，履痕处处，开中国一朝游风。谢灵运是个山水郎，死在游山玩水上，也留下了千古遗篇。这乌江山水，足可让谢公留连踏履，忘情江河。乌江画廊，画在何处？画在屏中，屏在画中。

    这几年的秋天，我跑了丹巴、新都桥、海螺沟……每每看见大山大川，就无端想起乌江，只因为与乌江的那一份浓情牵连太深。

    今年暮秋，我们六、七个人又去了光雾山，为一睹那里的红叶。绵延数十公里的光雾山，此刻已是漫山红透，流光溢彩。走在山路上，我们每个人都像一叶轻舟在彩云里荡漾，眼睛眩晕，心在飞飘。阳光是金色的，光在流动，影在跳跃。这光影仿佛也具有生命，活泼可爱，可我们无法将它留住，只能用相机复制，更无法超越，超越它的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凡高。我原以为红叶都长在2000米以上的高处，秋来高处不胜寒，那枫叶便渐次红了。其实，在山谷低处，也能见着红叶的，但不是五角枫那种，而是一种梭形小红叶，树身矮小，常是单独一、二棵，少有群树集居，我不知道其植物学名称叫什么。光雾山一路入山夹道迎客的全是她们，焉红沉沉，极度热烈，妖娆可爱。我想那乌江山崖峡谷里，她同样可以生长，同样可以展现她们的妖艳舞姿。

    我将这份快乐用手机告诉了我老婆，与她分享。她说：你不知道吗？乌江也要有红叶了！我惊愕一下，问：怎么回事？她告诉我，她曾在报纸上看见一则消息，说涪陵乌江也要准备栽上红叶了！这是真的？然而我信。乌江画廊，天然美趣，像女孩子一样，春流盼，夏溢情，秋也该有一份热烈啊。如果秋来红叶满山，翠谷流金，将会有无数的旅游者纷至沓来。这事在家老婆没对我说起，她这时候把这个消息告我，让我站在光雾山前对家乡一时充满神思遐想，但蜿蜒千里的乌江，两岸群山磅礴，哪怕是栽上三五几片，一山两山，要付出多少代价？须多少日月啊？

    走完光雾山，就接着去武隆，这是单位一次集体采风活动。找来报纸一翻，所有旅行社的“一线三点”二日游，已压根儿看不到“乌江画廊”几个字了。一问，原来自渝湘高速公路开通以来，重庆去仙女山便不再绕涪陵，走乌江了，而从高速直达武隆了。我一时无语。想起那年去彭水，天色奇好，车快到五马镇，我看见乌江峡谷上阳光照耀，阴阳分割，一幅光影让我眼花，我好想跳下车去举起相机，而就在此时，我的裤子被小偷割破了，只好打消那个念头。以后多次都想，何时补上那一次遗憾啊？

    一年不去乌江，就有点久违之憾。我们决定放弃芙蓉洞而改游乌江画廊。早晨8点半，汽车自武隆沿乌江下行，大家就像看画展一样透过窗户一幅一幅看下去，抬头望云峰，低头看行船，半山看农舍，峡谷观栈道。虽是掠影，大美小美，尽在其中。我们和司机达成协议：遇景刹车，随叫随停。司机也说，他好久没走这条路了，今天也兴致勃然。车在乌江边停留的时候，大家就跑到乌江石上拍乌江，响起一片快门声。有个女孩说她这是第一次与乌江山石树木亲密接独。其实，我们原来很想乘船从涪陵逆乌江而上，去寻找那藏在另一种视角里的风光，但这条航线的客船早就取消了，现在只偶尔有几只货船上下。《重庆晚报》载，山峡蓄水到170米，大宁河和神龙溪都成了水库，平静无声，风光不再。我5月去到那里，一看果然如是，怅惘而归。我想，如果我们又从头再来，乘船看一回乌江，说不定那一番新的惊喜又传说似的回到人间。

    这就够了。

    我们多想在乌江边栽上一棵小红叶啊！乌江，有一天我们真能听到你唱出一支歌吗？

    乌江红叶哟，漫山红哟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