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俺妈回家
(2010-07-12 12: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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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 |
接俺妈回家
——母亲二周年祭
两年了,母亲走了;飘忽之间,两年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雨水也来得特别勤,好像那不是什么雨水,而是从我心堤里溢漫出来的血水。泥泞的乡间小道,是那样的亲热人,一步一个深窝,拔起脚来还带着响声。
嗬,妈妈,我是来给您送纸钱的;我是来接您回家的。
我爱母亲,因为她是一部铺写在鄂北苍茫大地上的最原始的最刻骨铭心的史诗。我是读着那些看不见、也没有什么韵律的诗歌,走出黄土岗地的。
我喜欢阅读,缘自母亲。我喜欢阅读母亲,因为它让我感受书中的山水、山水中的书。走进母亲,只觉得字里行间,皆为层叠之青木潋滟之绿波了。细细品味,便有满目的芳草萋萋,绿树栩栩,有满怀的烟岚缭绕,云霞灿烂,如闻淙淙泉声,清清松风;如临奇峰峻峦古道边关,抱“落霞与孤鹜齐飞”,入“秋水共长天一色”,心中天地为之开阔。
然而,母亲却是一颗枯瘦的麦子。柴米油盐酱醋茶,一辈子转眼成了满脸皱纹,成了荒草萋萋,成了飘荡在野外的孤魂。我最不能忘却的是,母亲在最后的日子里,还在没日没夜的为我们赶做鞋垫,她的眼是那样瞎,她的手因为劳累和风湿而蜷缩在一起了;还在村前坡后地摘取野菊花,晒干了为我当枕头;还在电话里慈爱地骗我们说,一切都好……
我走出史诗,走进母亲。挨着她坐下。
我的目光,在母亲的身后寻觅,在母亲的足迹上沉思,在母亲的吟诵中品味,那诗里诗外都流露着母亲对自然的热爱,对生命的向往。“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是怎样的人生境界。天地间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无不在那淡墨浓彩之中,或气势磅礴,或宁静幽瑟,或奇光异彩,或形神灵动,或肆意挥洒,或精雕细刻。
渐渐地,我带被入一个斑斓的世界,让我观闻其声,品其色彩,悟其真谛,从而心翔蓝宇,魂飘山川!
记得母亲在世的时候经常念叨一句话:“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母亲也是一年四季信奉这个口头禅的,以至于我从来都没有看见她起床时的样子,当我睁开忪惺的双眼的时候,总见热捧捧的早餐已经呈现在我的面前。小时候,我总是在内心说,等我长大了,有钱了,有本事了,中用了,我一定给母亲做一件漂亮的衣服,一定给母亲买好吃的点心,一定给母亲盖一处大房子,一定让母亲坐一趟飞机……可是,我细想起来,一件都没有实现。母亲从来都是捡我和媳妇“打”下来的衣服穿;给她卖的点心,她总是送人或放坏了也舍不得动它一筷子;临死还住在老家的老房子里;至于坐飞机,也成了泡影。偶尔在抬头的当儿,妈妈看见空中像小鸟一样的东西掠过,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如今想起来,其实没有什么“以后”,有的只是后悔。虽然母亲没有抱怨——在母亲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抱怨二字,我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抬头看天,那孤飞的鸟儿可是母亲派来的使者,在向我召唤?纪晓岚有言:“书似青山常乱叠,灯如红豆最相思。”在孤寂的书房岁月生活中,想起母亲和她创造的诗境,便在枯燥中添加莹动色彩,芳香之味,就如在黑暗之中,心中有一盏不明的明灯。
我的朴素的受苦受累的妈妈呀,生长了我们的血肉和钙质的骨骼,您就像燃尽了油的灯,熄灭了。妈妈,今天是您的祭日,也是您在天堂重获新生的庆时,我是虔诚地来接您回家过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