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雪花屹立

                蹉跎岁月如一首歌

你说你初来人世见到我时，我正昏迷着，而你却被医生滑稽的倒提着，九月的黎明有些凉意，你在大夫的手掌中，使劲的转动着小脑袋,用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寻找着我,你那美丽的小脸蛋迷倒了站在你身边小护士，她们看到你都笑了，说你是那个秋夜里在二院出生的第七个孩子，数你最漂亮，她们在夸你，你却“哇”的一声哭了。

我仿佛听到了你的哭声，从那时起我就意识到，我这一生都会栓在你身上，为你保驾护航了。

开始，我不太喜欢你，因为我很难支撑棉花一般的身体，担负着沉重的精神压力去拥抱你，更不喜欢你是那样违背我的意愿。初秋夜半，天气很凉，我不知你是因冷才哭啼，我不会给你弄好暖巢，不会鉴别你表明是暖还是冷的肤色，我不知要喂你多少才合适合，更不知道用多大力气能抱起你。当我突然明白你是因为冷，身体才冻得发紫而哭啼时，我心里的那份内疚，让我泪眼涟涟，我把你抱在胸前，用我的体温暖着你，我是多么的无知和愚钝，让你曾冻得那么可怜，没有吃上一口母奶的你，抵抗力很差，在六个月时你发烧了，如果不是邻居说你发烧了，我却没有意识，真的不懂你那么小，怎么还会发烧。那一刻，我多么希望身边能有位长者，哪怕是年长我两岁的人也可以，至少她能比我懂得多一些，然而这些都成了奢望。

于是，我买了婴儿喂养书，学着喂养你，试着呵护你，想着必须要照顾你。

短短半月，我竟然喜欢上了你，并且深深的爱上你。爱你的笑，爱你的哭，也爱你柔嫩的小身体，从此你便成了我生活的唯一。

但是，那个时候我只能双腿跪在床上去抱你，我不能躺，也不能坐，身边也没有其他可以依赖，可以帮助我们的人。即便这样，你还是黑白颠倒，弄得我疲惫不堪。白天，你任由我怎么鼓捣就是不醒，睡得仿佛是个不想呼吸的小仙人，每每到了夜里，你却一眼不闭，玩也罢，哭也罢，就是不知在夜里，你像极了夜游神。

最终还是让我这个俗人，硬把你小仙人的黑白颠倒制服了。那办法就是：在夜里，我总抱着你床上晃悠，地上晃悠，就是不让你睁眼，强制你睡，睡，睡，终于有一天，你白天睁开美丽的大眼睛，看到了窗外阳光明媚的秋天，我笑了，那时你就是个白白的，嫩嫩的，粉红的，可爱的小精灵。

我每天把你放在膝上，共度短暂的时光，我没有办法，你是我生命的主角啊！我听着你咿咿呀呀的学语，看着你在我面前举着一只手颤颤巍巍的学走路。

你小的时候，我喜欢抱着你看世间你认为是陌生的一切事物，给你放音乐，让你看天上温润如水的月亮。我虽一直不是才情女子，但我善良隐忍。为了你，我忍下了无数伤痛和忧愁。刀光剑影的日子，以及生活中的琐碎，最终把我摧残成一个最现实的女子。柴米油盐酱醋茶，把我整个人都泡透了，把我童年里的，青年中的，以及所有的梦想全都泡的发了霉，腐烂了。

从此，一个诗一般的女子，彻底从世界消失了。那些歌，那些月光，都随着时间消散殆尽。

岁月仿佛是蚀人的酸-----

最终我决心带着你，离开了那个晦暗的院子和发霉的屋子，离开了那个讨厌的地方。我辛苦的维持着我们的生计，心里随时都像一根绷紧的弦，有一天，当我轰然倒下时，突然看到了脚边的你，冥冥中感受到你正轻轻的用小手，触摸着我的脚骨，呼喊着妈妈------

那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们竟是这么的相依为命。对我而言，如果没有了你，仿佛人间根本就没人会知道我的存在。不到四岁的你，突然间就长大了很多，你轻轻的对我说“妈妈，我们没有家了”！

任何人都无法逃脱命运的安排，既然要选择活着，那我就必须接受现实。

那天之后，我为你而坚强。我们从新营造了一个只有10多平米的小家。看到窗外烈焰一样的阳光正吞噬着一切，我神情落寞而虚弱，你知道吗？那个晦暗的盛夏，也正是我27岁的生日。越来越多的人，都说你长的非常像我，都说我是你姐姐，我却蹬着眼睛说，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会有我这么老，这么丑的姐姐呢！

我每天骑单车送你去幼儿园，每天看着你背上小书包上学，眼看着你的小书包一年比一年沉，你每长高一节都是我的成就。你喜欢画画，喜欢看书，喜欢听故事，喜欢背诗歌。故而我送你去学画画，终因捉襟见肘的日子及我繁忙的打工生活，而导致你仅学一个月，就停止了培养画画的爱好。无助的我，看到懂事的你，没有任何争辩。

其实，你知道吗？那时候，我的心里常常感觉自己的日子仿佛到了尽头。

当六岁的你和我说；某天，你雨中撑着伞放学回家，被地上雨坑里乱蹦的小青蛙吓哭而丢掉了雨伞，但又舍不得雨伞被风吹跑，继而又哭着，踩着随时都有可能蹦到你脚面上的青蛙，而去追雨伞时，我的心在滴血，而每滴一滴都是那么的疼痛难忍，我知道，自从送你去了学前班之后，我从没能接过你，真是对不起！

你努力的去学习，从小学到初中，你一直都非常听话，一直都是那么的优秀，我也曾以你为自豪。某年初的某一天，我看到你坐在椅子上发呆，问你怎么了，你说“我要是考上了寄宿学校，你能供得起吗？你自己在家怎么办，会不会胆小？”原来，不知不觉中，你好像长大了很多，心里能承重了。

有次我出去买菜，被雨阻隔在外，上小学四年级的你，已经能撑着伞去接我了，当你第一次记得我生日，而自己过很长的马路，去给我买回第一个珍贵的生日礼物送给我时，我感觉已经很满足。

我曾很后悔那次，你小学四年级时，有一次你数学考了74分，我生气的把你的卷子撕成了两半，仍在门后。我告诉你“凭你的智力，你如果知道学，怎么会有这样的成绩”。你哭了，光着尖尖的膝盖跪在冰冷的地上，用小手去抚平我撕碎的数学卷子，用胶带随粘随哭，说着“妈妈，对不起，我下次一定好好学，这卷子不能撕，老师还让您签字呢”。

那个时侯，我其实特后悔不该那么严厉的对待你，看着你在地板上粘卷子的小小背影，我非常心疼，心比刀剜肉还痛，但是我只能那样做慈母的同时，也偶尔做做严父。因为老师说四年级很关键，有时你学习浮躁了些。从那以后，你一直都很用心，我也在尽量的克制脾气，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哭得很委屈的样子，那样我会心更痛，当你的小学作文得奖，我带你去邮局取回5元稿费奖励时，我才知道你还很有文学天赋。你什么时候投小稿我都不知道。你有了自己的主见，你要进入初中了。

你通过自己的努力，最终进入了非常理想的重点初中。这是一所很多孩子都梦想着能去的寄宿制封闭学校，给你打点行囊送你走之前，我千叮咛万嘱咐，你却没说太多，看的出，我们俩心里都不好受，虽说你那时仅有12岁，但你却有着其他孩子都没有的成熟和稳重。你开始学会安慰我，我却怕你离家后不会照顾自己，每天都对你牵肠挂肚。

开学一周后，你终因想我，而在晚自习后用卡偷着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拿起电话接听，确定电话那头是你，你却任由我在电话这头叫你的名字，就是不开口，我听到电话突然挂断了，想起了嘟嘟的声音。我猜想你一定是听到我声音，哭鼻子了。果然，一分钟之后，你又打通了电话喊声；“妈妈我想你，”那时，我的心真和猫咬一样疼，但我硬是装出生硬的口气说；想我就回来，不要上这个学校了，去普通学校吧！

其实我只能这样对你说，不然你会更想我，毕竟我们从来都不曾分开过。以至于都没分开睡过，可是你长大了，必须锻炼自理能力，我不能一生跟着你啊！我放下电话，脸上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我非常惦记你，以至于在你开学的头两个月里，我曾多次偷偷的跑到你们学校大门外，去看你们下晚自习回宿舍的场景，但是我从没告诉过你。

其实我每次也都没能如愿的看到你，因为好几百名学生，都穿着同样的校服，都剪着同样的发型，我根本辨别不出那个是你，只见很多脚步急匆匆的小身影，一个个，一群群的从我身边走过，以至于没有一个能回头往我这边看一眼的，即便是这样，我在大门外张望一会，回家后便能睡个好觉。我相信你慢慢地会适应集体生活，会拥有为自己设计未来道路的能力和勇气，更希望你从此羽毛见丰，小荷露尖。

那时，每周你回来的日子，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刻。

那时，你不在家，我几乎天天加班，晚上还做点手工，等你周末回家时，我会早早下班，不厌其烦的给你做爱吃的饭菜，虽没有山珍海味，但是看着你津津有味的吃着，我感觉日子还是因为有你在身边而幸福。

那时，我还偶尔偷看你的小日记，不是我小人，我只是想洞察你的心灵世界，结果发现你的日记里，不仅记载了一个女孩子的初次独立，也记载着对我的爱，当然也有过对我的不满，也无谓是在说，我有时对你很不民主之类，可是那个时候你还小，又在校住宿，我不关注你的成长会失职啊！秘密被拆穿，你厉声的职责我侵犯你人权，我哑口无言。

那时，我还是感到很庆幸，庆幸我看到你的日记后，没把眼泪滴到你的日记本上----

那时，你也是真的用功，记得初三时，你每周回家，你从不出去，晚上学习到深夜。我怕你累坏，总喊着你休息，你却说你的理想就是“一定要去重点一中。”

临近中考，我怕你上火，给你买败火茶，却没想到从不喝茶的你，中考前一天的晚上，因喝了我给你买的败火茶而在学校闹肚子。老师带着你去打针，你告诉老师“不要告诉我妈妈。”

转天中考，你是带着不舒服的状态参考，我却不知道。

终于等到中考成绩下来了，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拿着电话，又查询一遍。确认无误，你高兴的蹦了起来，你发挥超常，中考成绩在全区名列前茅。那时已经是夜里，你可能有些失眠，我得到这个答案后却美美的睡着了。你能有这样的成绩，我感觉我们所有的磨难，委屈和失意，都在那一刻化为无有。

如今，你进入高中快两年了，我总感觉你有些松懈，成绩很一般，你却说高中不同初中题型很难很难，于是，我的唠叨也成了老生常谈。由于你的学习任务加大，我们之间的沟通也渐渐少了，每天你我之间只是晚上十点才见面，说上几句话。

如今，随着你在高中生涯中成长，我感觉你有时浪费了很多宝贵的时间，比如你太爱干净，你做事动作太慢，感觉你没初中时把时间安排的紧凑。你有时也抱怨我不懂你的心，偶尔我问你电脑知识，你会说我老土，你那遮挡着半边脸的头型，说是流行，有时你放学，我想凑上去和你说几句话，你却说：不爱说话，不要理我。看着你带着有些压力的忙碌状态，我在担心你的成绩，但是问多了，你会烦，我虽知你有自制能力，知道学习。但是我不希望你在高中时，失去自信对学习稍有松懈。你苦读寒窗十多载，再累也要坚持到最后，这是你成长过程中的必然任务，你要调整好心态，去迎接冲刺的高三。

又是一年冗长烦闷的夏天。今年夏天，你即将升入高三，我已经很久，听不到，也看不到你的梦想是什么了？

自从你高中后，我很少进入你的房间，除了帮你打扫，送送水果之外，我知道你有见解和自主的权利了，你该有安静自由的学习空间。你的成绩，也不是我唠叨着就能上去的，都靠你自己。你需要确立人生目标去奔！重点高中里，高手如云，但愿你不要因为成绩中等就迷失方向，一定要树立自信心，坚定立场，努力学习，游到理想的彼岸！实现你人生的梦想！

头几天，母亲节，你中午电话说句，“母亲节快乐，不知给您买个什么礼物”我感觉其实你真是长大了，你心里什么都有，只是个不爱表达的孩子，懂事的你从不乱花一分钱。其实，你该知道，你能开心快乐，身体健康，成绩理想，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啊！

转眼在这个出租屋，我们又度过了一年多，你是多么的幸运，能赶上政府拆迁在学校附近租房，节省了路途时间，也安全；你是多么的幸运，你还曾经赶上学校给你颁发奖学金；其实，你真是很幸运，你还摊上个我这样对你负责的母亲；你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你一定要努力学习，树立起自信心，争取最后一年有个好成绩，为明年高考打好基础。

伴随着你的成长，我感觉琐碎的日子里，仿佛或有或无的丢掉了一些爱。

比如：丢掉了你小时候每次看到我时，那种欢愉亲切的眼神，丢掉了每次我想抱抱你，你就能坐在我的膝盖上，我们俩紧紧的贴着心的那种感觉，丢掉了你那一双柔软的小手抚摸我脸胧的温暖。噢！我忘记了，你已经过了十七岁，不仅是个大姑娘，也由于功课多，你现在比我还忙了。

不觉中，你已经进入成年人的行列了，你好像已经慢慢的和我掉换了角色。而我，却过了当初试想等你长大后，再去寻找梦想的年华。我已在年复一年的忙碌里进入了中年人的行列。

最近，我常常在打扫你的房间时，坐在沙发上看着你的书桌发呆，也许你以前是我生活的全部，但以后你会做个远行客，我只是你生活中的配角，而我却非常希望你从此是主角，因为我感觉自己进入中年后，很多事情，很多事，在精力上都有些力不从心。

我惯常对现实抱有幻想，但不管怎么幻想，我都感觉你一直是我生命中的主角。某个瞬间，我会暗自忖度，若干年后与今的区别是什么？在幻想和现实中，我分明有些累，我也曾怕这样珍惜你，会把你宠坏，怕把寻常的日子也变的格外贵重，可是想想，做远行客也好，我不也正是那个远行客吗？

虽说现在我白发替青丝，但经过千锤百炼之后，不是也能生存吗？我殷切的希望你将来成为一个真正独立的女孩！

其实活的太明白，会害怕。

面对如此循环的人生规律，想归想，最终还是嫣然一笑，能有释然后的畅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