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美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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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国美电器9月28日发布的公告,陈晓成功留任国美董事局主席,黄光裕方面的5项提案4项被否决,至此,国美控制权之争暂时落下帷幕。
很多人惊呼在国美内部的这起夺权大战居然是以陈晓的鸠占鹊巢收场,颇为黄光裕当初的“引狼入室”遗憾,并质疑陈晓的人品和野心。更有甚者以为,陈晓通过手段搞到董事局主席,扳倒创始人上位,证明国美是多么黑暗、混乱的一家公司,提出“警惕国美”。
我反倒以为,陈晓的胜出恰恰证明的是国美作为一家上市股份制企业的规范和健康。中国的企业在组织架构上先天营养不良,代表性的江湖啸聚式企业如早期万通,乔厂长式企业如张瑞敏的海尔,家族式如刘永好兄弟、三株口服液。或多或少是植根在宗法家族中发展壮大的,当然这绝非中国企业独自的问题,洛克菲勒依然有家族势力存在,Facebook不也是几个哥们鼓捣出来的玩意儿嘛。中国的私营企业成千上万,但创始人在自己的精心培育的企业日渐成长之际,只要稍微有点企图心,就会想着打造百年老店并做大做强,而达到这个目标基本上都需要引入现代企业制度,同时股份制改革是通往现代企业的最快最规范之路——否则下场基本上可以预料:哥们几个终于不合,分家,于是公司四分五裂如差点崩溃的冯仑与万通;创始人难免原罪爆发有司纠缠,典型的如牟其中与南德;创始人搞资本玩火险些自焚如朱新礼和汇源;创始人与政府的蜜月期已过产权归公如铁本……在通往现代企业的大道上躺满了把企业当成社团、当成家庭和当成党组织的失败者尸体。当然也有昂首前进笑傲江湖之辈:你看到了王石没事登山去了吧?看到了李宁现在哪个丑得跟菜刀式的新标志了吧?对了,还有学乔布斯玩付出的柳传志。上市了,以后就是经理人了。说话是可以的,管不管事两说。创始人只是个传说。
这些都是切切实实发生的。相反,像国美这样历经并购折腾(与大中)、资本折腾(与贝恩)、创始人折腾(黄光裕与违法)和夺位折腾(黄光裕与陈晓)的公司最后都没倒下,也没从国美变为国有,而门下店铺照样该扩张扩张,该与苏宁商战就照打不休,可见其公司架构和组织程序是严密的:当一个国家的总统可以历时多月忙于选举可以被突然暗杀可以突然下台甚至可以容忍一个老子英雄儿子蛋这样的白痴和祖先来自肯尼亚黑人且是左撇子(我说的你都懂的),只能说明这个系统并不是很在乎这个头头,缺了它照样转。相反,如果一周之内新闻联播
前十五分钟突然不报道领导人很忙,外媒是不是要炸了锅呢……
重新说国美——通过选举投票把自己的创始人搞下去了不是国美的耻辱而是它的荣耀,这跟陈晓阴谋与否半毛钱关系也没有。民族主义者也可以说他勾结外资搞民族资本,但归根结底有关部门也没能说出半个不字来,所谓不干涉企业内政是也。资本是无道德属性的,只有经济属性。所以把陈晓的上位诉诸道德谴责就像说索罗斯不爱国一样:谁说黄光裕必须是董事局主席?是你生的孩子没错,但现在你想要的是孙子,完全两码事嘛!一管射不出两代人呢。您的女儿不是好端端的嘛,那几百家未上市门店照样姓黄,陈晓要想搞,还得砸出真金白银来。钱是个最好的仆人,却是最滥的主人:当它是奴仆让你欲仙欲死,就像黄光裕说“高层次的人都玩资本”,也同样是资本,让他连自己创造的国美儿子的爹都当不成。
同时话又说回,今天能被选票推上台的陈晓,明天也能被搞下来,手段几乎可以是一摸一样的,所以这也是夺权战未结束原因。而骂陈晓狼心狗肺的人们大可歇息了:做企业不是玩家庭伦理剧讲究个恩惠相当,不是玩江湖水浒讲究个割头交颈,更不是玩红心向党讲究个宣誓赴死:这里只有无道德属性的资本,一切只问合法吗?而非“这样做对吗领导不会生气吧”?正因如此,在贪官被双规就玩完的时代里,黄光裕隔着铁栅栏还能跟陈晓掰手腕,经济逻辑的生命力打败了看似威权跋扈的政治逻辑。
由此可以得到更深的启示是:建立更多的国美,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建立更多牢不可破、政治逻辑也无法干预的经济细胞,正是由经济转型导引社会转型的重要路径,这是与中国千年来抑商重仕思维的重大转折,是通过资本本位、经济本位对官本位的一次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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