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说要谈一谈衡阳，却一直有点难以落笔。这感觉有点怪，有点惴惴，也有点迷茫，无所适从。它既不像对于长沙，反正老夫老妻，在一起久了，看不惯，开口就是一顿骂起无所谓；也不像对于岳阳，开裆裤长大滴，不怕你有几斤几两，谁也别不认得谁，扯起乱谈搞起就是。而对于衡阳，却总是不晓得从哪里谈起，怕隔得远了，看错了，也写坏了，脑袋里经常一片空白。这让我想起大学时候，同寝室一帮化生子无所事事却写得一首好《初恋》，——“拿起了笔，我就想起了你；想起了你，我又放下了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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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衡阳初见

      掰着指头算起，从大学毕业东奔西跑二吊子讨生活以来，我已经是足足有七八个年头未再了解过衡阳，即便是偶尔经过、停过、过夜过，那也仅仅是忽而就走，未曾执手相看，未曾半字片言。印象中的衡阳初见，并不美好。

      一路飞驰摇曳、哐当作响、弯不减速的25路公交车和公交车上嚼着槟郎的女司机，车内挤密哑密的懵懂新生和随车堆砌的行李大包，车外灰败破旧的车站商业，整栋张贴着几乎看不到原色的沾满黝黑水渍的瓷砖房舍，随处可见的废旧厂房和汽车修配，满路的飞扬尘土，散溢四周直至路中心的废玻璃渣子，以及时不时冲击你视觉神经的残垣断壁、黄土疯草，几乎让你本就恶心晕躁的身心不断沉底，那感觉，不晓得像不像今天还年轻且相信爱情的网友们“见光死”的遭遇：你说你貌美如花待君来，你说你房车事业金龟婿，可怎生，今朝眼见得如花美女脸坠地，金龟婿原也是中山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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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当时我应该是有点要哭的味道，说好的中国优秀旅游城市呢？说好的湖南第二大城市呢？说好的抗战纪念名城、北燕回峰、船山故里、石鼓书香呢？这特么是比我泥疙瘩的乡下老家还荒凉、还脏乱好不好？！活生生地一幕“愿望与现实”、“天堂和地域”的悲剧本色出演……也许正因为初次的不尽如意，尽管接下来在这座城市踏踏实实地求学了四年，也稀稀拉拉地有过数段实习和求职的岁月，但总是让人缺乏一种融入的冲动，若即若离，交浅情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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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急功近利，浮躁如麻拐

      和长沙一样，衡阳也几乎是一座没有文化味的城市，但所不同的是，如果说长沙是一种因不可抗的历史消亡后的无奈遗失，那么衡阳，更近乎是一种浮躁冲动、急功近利的主动遗弃。

      数千年“平沙落雁，回峰烟雨”、“歇翅停回，衡阳归雁几封书”的“雁城”雅称，变成了而今坊间私下“雁过拔毛”的告诫和警惕；好好的船山故里，有着与岳麓书院齐名的中国古代四大书院之一的“石鼓书院”、享受中国唯一两位皇帝亲笔赐匾的文脉高地，而今竟成为谈虎色变的“衡阳拐子”，并一度以“色情之都”、“广东帮派半衡阳”、“广哒衡阳话，全国强盗都不怕”而扬名的涉黑胜地；而至于“通两广、锁荆关”的中原重地，享有多条铁路、国道、高速的命脉交通优势，更是因早年间的一句“火车好坐，衡阳难过”而简直成为两三代人的集体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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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南人信奉火神，而火神祝融的道场在衡山主峰祝融峰。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衡阳人天生就有一股子火爆、躁动的基因，衡阳人不守规矩，或者根本就冇得规矩一说。摩托车、的士车、公交车，一个个全部都是“飞车”，横冲直撞，弯不减速，那是开胃小菜；行人过马路，走斑马线那真正稀奇，一看就绝对肯定是咂外地乃几（男娃娃的意思）；至于街摊小贩，城管乞丐，白天商场开张营业的鞭炮，晚上城里办丧事的歌声，那叫一个“都不是事”！

      在衡阳，你要是不晓得交通线路，坐公交，七回有八回你是要坐错车或者到不了岸的，因为衡阳司机开的那绝对不是车，那是他的寂寞如雪，那是她的心情如潮，反正你看不懂就是。线路经常改是常事，改了还不通知；报站器基本不开，一开就从头到尾狂报站，站名还不规范；绕道的线路那更是“呵呵”，心情好就带你溜一圈，心情不好，对不起，下车也就七八个站就到哒，你自己走起克！至于坐的士？土豪你还是先学两句正宗的衡阳话不恰亏，因为师傅看的不是表，看的是“今果运气好，又是咂外地麻拐，多转几圈，带他克衡阳一日游！”

      衡阳人还喜欢看热闹，不仅爱看，还尤其喜欢煽风点火，胡插一脚。不管你什么事情，挤过来，开口就是“嘛子事啦，死了形（人）冇？拿刀子没有？砍哈”要是正好碰到一伙人吵架，衡阳人就会调动全身的血液来打“哦嚯”，“你麻拐，果嚣江，打哈，怕嘛样哈，统几家娘，看你甲拐废样，娘副拐，要死卵朝天，冒死又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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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阳人尤其爱打牌，一打牌就喜欢五湖四海一顿乱吹，然后拉帮结派，搞点地方主义。衡阳人看哪里人都看不来，政府换了领导，先一统骂；哪个外地人来衡阳赚了钱，又一统骂；听说张三和李四闹离婚，结果两边屋里打起来了，那就两边骂，反正冇得好人。不仅骂别人，衡阳人还喜欢骂自己人，窝里斗，“大麻拐恰细麻拐，天经地义”。

      比如衡阳人和衡山人就不对付，早些年，从衡阳市到衡山旅游，车都走不通，两边车队打架，衡阳市的运营车不准进入衡山地界，衡山上的运营车也不准进入衡阳市的地界；市里面的骂衡山人是山里嘀，衡山人自己叫自己特区滴；衡阳人骂祁东拐子（骗子），祁东骂衡阳人衡阳佬、衡阳麻拐；至于还有衡东的、衡南的、常宁的、耒阳的，那中间一锅粥的麻纱路情，就不是我一外乡人摸得门清！

      衡阳人的浮躁和急功近利，还反映在城市的规划和建设上。早些年，衡阳的一大批老国营企业和重工重企破产，衡阳带着一大批的下岗职工和部队退伍待安置的军人，负担老重，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头疼医头，脚痛医脚，搞出一大堆的病急乱投医的怪事情，看看衡阳的规划，左一个新区，又一个工业园，前面一片大规划，跟哒又是一堆大市场，反正最后，零零碎碎，盘子扯得倒是大，能够起实效的，冇得几个。那时候几乎同时规划有省级工业园嘀几个城市，如长沙、岳阳，甚至常德等，发展冇几年，一个个弹身起跳，鸟枪换炮，全都变成了国家级，只有衡阳的，好死不活，硬是磨了20多年，把省级工业园的帽子都带穿哒，才好不容易换了一顶新帽子。

      至于城市本身的建设质量，不好谈起，至少就我印象中的老师院的黄白路（现在貌似改名叫做湘江南路），那时候才翻新修路冇得一两年，但是下水管道和自来水管等，几乎是每两三天就要有一次爆管和井喷，搞得师院门口的水果摊贩，动不动就被水冲进了师院的大门，方便了师院的学生一顿顿现实版的切水果大餐！

那时候的衡阳，错失和浪费了多少资源

      当然，每个城市都会必然有它不太光明、不太正能量的一面，用衡阳老话说，那叫“人分上中下，棉布还有三样价”。但或许正是衡阳的一些劣根性，也或许仅仅只是我的一些个人偏见，反正总是觉得，衡阳总是占据着太多的优势而不自知，总是可以发展的更好而又不尽如意。

      衡阳，培养了太多的人才而不能留其用。作为拥有近20座高等本专院校、40余座中等职业技术学院，其中不乏国家级教改示范基地和国家重点职高院校，每年输出各类高等人才达35万余人次，教育事业发展规模和人才培养规模仅次于省会长沙的衡阳，你有没有算过，有多少是最后留下并甘于奉献在这片土地，有多少是终归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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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阳，占据了太大的交通优势而不能尽其财。作为全国性的交通枢纽，中南地区的核心区域中心，拥有的铁路、高铁、高速、航空、水运等综合优势，甚至在整个湖南都不做第二人想，可是衡阳，你有没有想过，如此大的货运、客运吞吐量，有多少是目的性停留并实实在在地转化成为城市发展的资源，有多少，是轻抬睡眼从中过，不留半点尘和土？

      衡阳，不缺基础和平台却不能尽其力。作为中南地区重点的老工业城市，国家级产业转移示范和加工贸易重点承接地，衡阳所拥有的国家级重型企业、开放平台、工业园、保税区、专业市场……放眼湖南，基础之深厚谁可比拟？可看看实现的经济数据排行和城市建设繁荣度、品牌度排行，你可找得到说得过去的理由和借以自慰的旁证？！

      更不要说“天下寿山”的南岳名山、“中国抗战纪念城”的唯一殊荣、千年学府的“石鼓书院”，以及随手一指就能扒拉出来的国家级、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可是今天，有哪一个是真正能代表衡阳、为全国所知所赞所认可的城市名片？或许“南岳衡山”绝对要算一个，但是，冒似90%的衡山游客都不曾进入过衡阳市区？https://mmbiz.qlogo.cn/mmbiz/6EiadMecvibJoPLjB897sMzSbwBBKichbm1SYsFZPic14icefAoRm5EOp9ffE6TCicwwzCnGJ9IwHr4xsjk8ajFQfotA/0?wx_fmt=png

      当然，说起这些，料想又会是一片上上下下的脸红脖子粗的相互攻诘，上面骂下面愚昧、懒散、窝里斗，只要把一半衡阳人从牌桌上撤下来办正事，衡阳发展绝对是一日千里；下面骂上面贪污、腐败、不作为，但凡是衡阳碰到一个基本像样的好领导，衡阳早就是湖南省会甚至全国首都！衡阳人，就擅长这个，吵吵闹闹，骂人骂己，像足了他们从不离口的一只只永远在上串下跳却就是上不了台面的“麻拐”。（本文来源于中国地标城策院的微信公众号：评城。全原创、最价值、有味道，你我的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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