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呼啸

 兀立高原！在飞逝而去的时光激流里，波涛耸峙！——

 

 把生命托付给大地、天空、星辰和无语沉默的冲动！

把阳光种在肾脏、肝脏与繁衍生命的器具上！

爬上电塔，荷尔蒙呼啸——耳垂悬挂的鹰叫

不善辞令的电塔不肯说一句空话

这座圣象一定是被猎鹰罚站和谱曲演奏过的

 

向阳花木，一旦爱上它，那巍峨伫立的形象

就努力张望雄鹰走访巡视过的山巅——

 

 肉体以阳光为饮品，以星辰为糕点！                                                                                        

每一座电塔都是人类需要不倒的门神

腰束雷霆，头顶风雪彩虹好似交响乐指挥

电力工人就像电塔的耳朵

耳垂上呼啸出时代的鹰叫和光的飞翔——

 

 电塔高耸，精髓的万顷碧涛隐像于强大电流中

电塔挺拔，这大地的门神深坐在山川草木人类体内

你会发现一只昆虫发光的翅膀岑寂中超脱

 

在高压线上

这是一个十分安全的工种，你信不信？

这是一次非常危险的操作，你信不信？

在高压线上，他犹如一只猎鹰

扮装成一个新郎，抱着一束朝霞

向一只荷尔蒙喧腾世外音响的母性猎物献花

 

——哥儿们，小心点儿

放心吧，兄弟——

 

我仰面注视着高压线上的一只猎鹰，天空

蓝的无解，它要猎物坐在它身边还要坐它怀里

 

高压线上，一只猎鹰收获泪水、勇气、危险

和呈现了新时代生活的真实现场——

那风暴和彩虹同时照耀、跟随在它的身旁

 

 

脊梁

背靠大石！一棵莜麦，隆隆推出黎明的书案

色彩与天空。一条土黄色的奔流之王

一种庄严的声音！宇宙的一根被岁月拷打的腰带

青铜色奔腾、呼啸、翻滚，时间，随手带过——

耳畔响起古战场上——追光的词素里

千军万马，随时都可以听到大灵魂的几声清唱

 

背靠大石，黄土高原像一本巨型天书

在银河系不断地翻滚翻越中拼命地不舍昼夜奔腾向前

努力抗争，冲毁一切黑暗，为百代永垂不朽

它奔啸、它怒号、它向前，它顽韧、它搏斗

那种征服一切的母性力量默诵青春四壁

它赞美一棵莜麦，深耕着清醒者的佯狂，伴有

音乐的记忆。那亢奋的浪花洋溢着的美学

是对生命延续的一种无比壮烈的贴身侦破——

它背靠大石，电能阅读肉身是情景剧命运悲天的呼号

每一道闪电都像一个非法越境者的词语

万丈霞光笼罩四野，撤出龙族家史的小股部队

圣洁、奔涌、神秘、绚丽、凄美、坚韧

黄河——中华民族的脊梁，彻夜通过小虫举起的灯火

 

风电

高原上的风电，在神农的头顶转动着古歌苍茫

像阳光镀亮的莜麦穗子，像黄昏时分的旗帜

转出历史的真相岁月的真谛——

旌旗卷起大日，滚过的地平线，带出血色的黎明

黑夜终将抵挡不住日光雄性而果决的一次次肉搏

 

——黑夜是短暂的，是煤场的一次错误开采、认祖

 

一只猎鹰在晨色曙光中，烧燃和铺染大地草木

一条小溪在高原的额头，留下一生的苦恼皱褶——

 

大石稳坐高原之上，释放血色之世纪的光芒

人类赖以存活的活性物质不灭有机营养物

龙的脊梁努力的不可动摇的意志力

它缓缓转动，阳光纷纷落雨，鹰的巨型翅羽

大风是它活下去的生命之源，永不妥协永不争宠

 

山里清晨

山里清晨和土豆花开有关和下一站是春天有关

山里的清晨高大、结实、淳朴。东墙挨着西墙

山里的清晨鸟儿们忙着提篮小卖担水劈柴

山里的清晨土豆和土狗打招呼，土狗追着蝴蝶叫

山里的清晨一页是汉唐，做温暖的女人

山里的清晨是万代春秋拿着罗盘下一站还是春天

霞光飞进草丛、岩石、树尖和心内鸟声引路

 

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土豆花谁也不欠谁

只是和阳光、绿树、白云、草野做最亲的邻居

 

 一个吹箫的人

一个吹箫的人，大雁飞掠过他头顶的时候

他停下来发呆——

远山坐下来，等着那个红红的圆落下接住它

田野也会停下来，缓慢地黄——

听着箫音低下穗头，害怕它跌一跤

风走心也走，走进霞光、轻风、花香、鸟语、蝶影

 

窄窄的田埂，被这箫音濯洗的很弯

弯到一个人的心上——

让风靠近一些，整个山里

每一个能听懂雁叫和箫声的物种，肢体

都轻轻地抬离地面，一只大青蛙露出白肚皮

也认真听着，凸出的眼睛红红的装满了天边的晚霞

 

一个吹箫的人在渐渐黑下来的世界

也把自己消隐，只有箫声和那白肚皮在等星辰密布·····

发表在2023年《巴中文学》第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