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下的“天下第一亭”

        夜读峨眉，“秀甲天下”

    会议结束了，专家们都回京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东北来的郭教授和我想留下来旅游，她只想玩几天，就想一个人跟旅行团去了九寨沟。我想体验成都人的“巴适”生活，就先在成都住下了，还想买张公交卡，满城乱窜一下。

    热情的成都大蚊子又麻又辣，在脚面上轻轻地热吻了一口，也不说一声“拜－拜－”，就扬长而去，孕育它的子孙去了。我知道，那是一只雌蚊子，雄蚊子不叮人。脚面顿时又痒又红又肿，走一段路就胀痛。先后涂上风油精、碘酒、驱蚊灵，都不行，问当地人：什么药能治蚊虫叮咬呀？他们咧咧嘴一笑，摇摇头。那个痒痛劲儿，就像热恋后受伤的人们，心上的痛是什么灵丹妙药也救不了的，只有靠时间消融、淡去。

    早就听说每逢夏季，成都的老人们就三五成群地跑到都江堰避暑，一人一天50元，管住，还有三餐，老人们聚群打麻将、下棋、避暑，好不快活。去年年底去巴中出差，省局的司机说，你说的早过时了。去的人多了，涨价了。现在人们又跑到“青城后山”去了，那里是真正的“青城天下幽”呀！又说，如今好多人去“银厂沟”，那里有大小龙池，像九寨沟一样美，收费和都江堰一样，一天50元，管住，管三餐。说得我心飞翔，仿佛那里是天堂，是人间的香格里拉。想去都江堰，然后过理县、马尔康，去稻城，香格里拉，亚丁，旅行社的人说，时间有点早，那里还很冷。那就往南走吧，那里有峨嵋山；再往南，有蜀国竹海，张艺谋的一部电影让他出名了。还有自贡，出恐龙，井盐，古镇。去过峨眉两次，要么是爬到半山腰，要么是坐索道直接到了山顶，都说“峨眉天下秀”，秀成啥模样，始终不知道。我想用三五天的时间爬上去，体会一把独行，体味一把峨眉的秀美。

    住在成都新南门散客中心附近的一个旅馆里，本来花37元坐旅游大巴就可以直达峨眉山脚下，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了去南站坐火车，直到峨眉市区。早晨8点钟赶到火车站时，售票员冷冰冰地说：没有快车了，只有慢车！坐上久违的老式火车，车厢里多数是郊区的人，车厢里脏乱，香烟屁股、人汗味、旱烟味混杂，竹筐、背篓、蔬菜满地，方便面的味儿像鸡屎味，弥散在车厢里。到中午12点多才到了峨眉市。一路打听，找到了《自助游》书上说的24小时都营业的“好吃街”，此时，街上空空荡荡的，都打烊了。只好跑到一家还算景气的小面馆里，要了一碗“渣渣面”，老板娘热情地告诉我，花1.5元乘5路公交车，就可以到峨眉山脚下了。

    5月12号下午2点多到峨眉山旅游中心，一个胖女人追着说，到我家住吧，标间，才50元！心一软，也没有货比三家，就去了。至于书上介绍的背包客们常住的“玩具熊旅馆”，去哪儿找呀？后来发现，就在隔壁。

    2点20分出旅馆，在马路上东张西望，打量这个似曾相识的地方，都不记得了。峨眉像是少年时的邻家女孩，如今越发亭亭玉立，青春焕发了。突然，一群人骚动，人们惊慌失措，好多人光着脚跑，第一反应是，打劫！打架！接着，觉得头晕，脚下的大地发软，一晃一晃的，像是站在了小船上。地震！！再看街边的房瓦，哗啦啦地往下掉，摔得粉碎！忙看表，是5月12日下午2点28分。赶紧给成都的同行发短信，发不出去了！给外地的朋友发短信，发出去了，但是没有回音，或者没有明确的回答。

    我想知道，哪儿地震了？震级多大？裂度多大？日常的短信、电话都没有了！旅馆大堂里的电视没有图像了！电话不通了！像是掉进入了一个空幻的世界，只有眼前碧绿的草地，眼前的碎瓦是真的。

    下午，突然接到儿子的电话问候，人在难处有人问候，总是感激。儿子的电话让老爸心里暖暖的，不由地说：谢谢你！好多同学、朋友发来短信问候，心里真是感激！外电报道四川地震了，估计死了3000人！奇怪，他们又没有去，怎么会这么快统计出来死亡的人数？当时觉得真是一派胡说。

    地震后，峨眉一片平静，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震，会不会有更大的地震袭来。到报国寺，大和尚已经搬到寺前的小广场上，气定神闲地数着佛珠。游客们都跑出来了，报国寺的围墙已经开裂了。一个妇女见我拿着长镜头相机，以为是记者，带我去看报国寺的后墙，那里屋顶、烟囱都震塌了。

    后来遇到一个台湾女孩，她说地震时正好在金顶，地震时山头们晃来晃去，才知道什么叫地动山摇！可怕极了！香港来的小伙子说，山上滚下大石头，好可怕！洪椿坪、一线天一带绝对不能去了。

    到第二天才接到同行的短信，才看到电视，才知道四川汶川县发生了那么大的地震！电视画面惨不忍睹，冲击眼睛！撕裂灵魂！痛呀！几分钟之内，可爱的孩子们，善良的人们，几万人，都没有了！一瞬间，跨越了阴阳两界。

    曾经想去的都江堰、银厂沟是重灾区。银厂沟有800多宾馆、农家乐，差不多都倒塌了，埋在了10米深的沟里！大小龙池消失的无影无踪！始终回忆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原因，头一天晚上突然改变了旅行计划，幸运地躲过了这场灭顶之灾！

    郭教授怎么样了？按时间推算，她应该在回成都的路上，在松潘？在汶川？我去过那里，两边是大山，中间是岷江，车在半山腰绕来绕去，远望半山腰的羌寨，星星点点，云雾缭绕，非常漂亮。在一个山坳，当时的导游曾经说过，历史上的地震，曾让两个村庄埋在了山谷里，如今那里是一潭绿绿的堰塞湖。

给郭教授发短信，打电话，都不通！就这样，连着打了好几天，直到听说她有惊无险，才松了一口气。

   后来到成都，好多人的巴适生活乱了，有的人家到东北、甘肃、北京、上海躲避，机场的人特别多。头一天晚上，电视里突然播送地震预告，说是19－20有6－7级余震，成都人顿时慌了，旅馆老板把我们领到公交车上避难，那一晚就坐在椅子上睡了，有的人彻夜未眠。灾区的人们该有多么困难！

    灾难之后的人们会有好多感慨。

    有人发来短信说：汶川大地震，生死命运瞬间变换，少年与老人携手，富人与穷人同行，恩人与仇人同去，平民与官员同命，抹平了恩怨情仇，埋葬了功名利禄，当生命邂逅死亡，顿感生命脆弱，亲情弥珍，友情难得。平安是幸，健康是福。

    有人发来短信说：活着真好，别在意钱多钱少，汶川大地震，分不清乞丐和富豪，别计较权大权小，地震时的楼板，不知道你顶着几尺官帽，别为身外之物烦恼，废墟里掩埋着多少豪情和烦恼，幸存下来的生命，才能演绎爱的崇高。

    人的一生里，会遇到多少生死离别？留下多少创伤？会有多少伤痛？

    每当灾难来临之际，人们都会由衷地发出震耳的感慨。

    不过，时过境迁，人们很快就都忘记了。

    可是，不忘记伤痛又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