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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是中国历史上将古典浪漫主义诗歌推向顶峰的诗人,一生曾游历了大唐几乎所有的疆域,从西域到四川,从三峡到江南,从中原到长安……,曾在许多都市中居留,足迹所至,必将所见所思形诸于诗篇。但在所有这些游历过的地区中,他似乎特别钟爱金陵,金陵是他游历次数最多,时间最长的地方。六代豪华的风流云散,魏晋名士的风度翩翩,文物鼎盛,文采风流,时时激发他的诗情,在在引起他怀古的胸怀,留下了一串串耀眼的明珠。其中描写南京的诗歌传世的就有三十多首,更有考证他一生描写南京的诗篇可能接近二百篇,而在他的诗集中,以“金陵”一地开头命名的诗题不下一、二十首。无论何种统计与考证数字,对于李白这样的诗人和南京这样的城市来说,都是非常的可观了。
李白对金陵特别的钟爱与不绝的吟咏,和他的身世性格有关,和他潜在的情结有关,更和南京在隋唐的特殊境遇有关:面对城市发展的低潮,诗人必然吟不出黄钟大吕似的京都大赋。历史以衰亡之态为诗人提供了一个迥异以往的角度,展开了绵延不绝的金陵怀古的画卷。
一、隋唐两代南京的历史境遇
隋唐两代是南京历史的低潮时期。
公元589年,隋灭陈,统一中国。从孙吴到南朝四个世纪中一直都是南方政权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南京,在全国有着巨大的影响力。长期的分裂对峙形成了南北巨大差异,统一全国后,江南各地依旧反抗不断,政府要想根除六朝以来南方政权的影响最好的办法就是压制六朝故都南京。
南征大军统帅杨广在占领南京后,像秦始皇一样,惑于"南京出带芋",在大量劫掠珠宝以后,将六朝皇城拆毁一空,并用牛拉犁将其翻耕了一遍,以去除王气,并将当时城名建康改为"江宁",原有京畿六县尽行省并,归为江宁一县,统于蒋州,蒋州也只是当时一个二级地方行政区。遭此劫难,南京兴盛的历史文化一下子没落下去。
此后三百年,南京一直处在中央政府的压制下。
六朝的“白日丽飞甍,参差皆可见”变成了一片荒芜,古今盛衰强烈的对比,李白在《金陵白杨十字巷》中发出了“不见吴时人,空生唐年草”的感慨,刘禹锡《西塞山怀古》诗说:“王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而今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刘禹锡是中唐人,可见到了中唐南京的元气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当然这种情形也不是那么绝对,压制下并非没有发展,荒芜中依然可见繁华。李白在《玩月金陵城西孙楚酒楼达曙歌吹日晚乘醉着紫绮裘乌纱巾与酒客数人棹歌秦淮往石头访崔四侍御》中著名的诗句“朝沽金陵酒,歌吹孙楚楼”描绘的就是另一种景象。伴随着秦淮河和长江水路交通发展起来的城南、城西与六朝宫苑的衰败形成了另外一种对比。
二、李白的游历与文学表达
(一)魏晋六朝时关于南京的文学表达
永嘉之乱后,士大夫纷纷南渡,晋元帝在建康建立东晋王朝,立国百年之久,涌现出众多风流名士,开创了绵延近三百年的以南京为文化轴心的时代,江左文枢,东南英豪。以骈俪为尚的行文风气继承了汉代以来的京都大赋的传统,专注于描述大都市的繁华、宫室的富丽堂皇、江南独有的山川风物,南京意象一方面主要集中于宫苑的华丽宏伟的描述,左思的《吴都赋》,极尽铺张扬厉、夸饰铺叙之能事,对金陵做了最早最完备的记录,“长干延属,飞甍舛互”,京华烟云,抓住了京都最主要的特征,谢朓的“白日丽飞甍,参差皆可见”、江总的《咏双阙》莫不如是,作为公元四世纪前后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再怎么吟咏都不过分;另一类则是对大自然的模山范水,伴随着山水诗的兴起,南方独有的高山流水对南渡士人的完美呈现,西池(玄武湖)、北山(钟山)、覆舟山、华林园、三山、方山、板桥浦莫不成为文人墨客的吟咏对象,产生了一大批优秀的山水诗文,谢混的《游西池》,谢朓的《晚登三山还望京邑》、《之宣城出新林浦向板桥》《游东田》,刘孝威的《登覆舟山望湖北》等一大批脍炙人口传诵不休的佳作。
但是,应该看到的时,作为南京城市十分辉煌时的产物,缺少那种经历过阵痛后的厚重感,仅仅停留在对客观事务的描述上,意象所附加的内涵性并未表现出,必然不具备深入人心的感动。
(二)李白在南京的游历
李白是中国历史上将古典浪漫主义诗歌推向顶峰的诗人,一生曾游历了大唐几乎所有的疆域,从西域到四川,从三峡到江南,从中原到长安……,曾在许多都市中居留,足迹所至,必将所见所思形诸于诗篇。但在所有这些游历过的地区中,他似乎特别钟爱金陵,金陵是他游历次数最多,时间最长的地方。
唐玄宗开元十二年,24岁的李白为谋求发展,“仗剑去国,辞亲远游”,他走出巴蜀,游历襄阳、汉水、洞庭湖,顺长江于天宝十三年来到金陵。金陵是六朝故都,李白心目中敬仰的英才不少是六朝人物,此时距六朝覆亡才136年,曾经繁华的大都市,现在只是一个小县城,但这里的山川秀色、人文景观、历史典故仍具有极大的吸引力,它赋予诗人无限的遐想和思考,六朝故都的衰落对诗人来说无疑是一部内容丰富的历史教科书。
天宝六年至九年,他大部分时间住在金陵。
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起,黄河中下游的地主阶级怆惶南奔,李白写了一篇《为宋中丞请都金陵表》,建议把国都迁到金陵。
上元二年(761),史朝义作乱,李白决计再度从军,不料半道病还,在《留别金陵崔侍御》的诗中长叹道:“天夺壮士心,长吁别吴京。”
(三)李白关于南京的文学表达
诗歌是诗人生命的写照,李白的一生是坎坷多变的,而他经历的南京却是短时间不变的。他的诗歌主题的变化可以从他的经历明显看出来。大致可以将李白关于南京的诗分为三类:友情、怀古、记游。其中后两类通常是结合在一起的。
青年李白在金陵的主要活动是凭吊古迹,结交朋友。年轻的诗人并未长久地沉浸在怀古伤感的情绪之中,一群朋友的追游聚散,成了李白这一时期金陵诗的主题。他和酒客们在城西的孙楚酒楼玩月,达曙歌吹,日晚乘醉。他要离开金陵到别处去,朋友们设宴送行,他写下著名的《金陵酒肆留别》:“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
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
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年少意气,挥斥方遒,朋友之间的情意可以和长江比短长!
李白的怀古诗在关于金陵的诗文中具有开拓性的成就,前后可分为两个时期,前期主要集中于追慕古人,发兴衰之叹,“赐金还山”后则更多寓于身世之悲的慨叹,渴望建功立业的愿望。前期的如《月夜金陵怀古》、《金陵新亭》、《金陵三首》等诗,对南朝旧事与六代繁华,抱着欣赏与惋惜的情绪,并没有长久地沉浸在怀古伤感的情绪之中。他还对曾在金陵逗留过的著名文士表示倾慕,《题金陵王处士水亭》中的陆平原,《劳劳亭歌》中的袁宏,《金陵城西楼月下吟》中的谢玄晖,六朝的人物风骨,是其怀古诗的重要组成部分。“赐金还山”后,李白游历梁宋之间,一路东下。到达金陵后,与友人畅谈酒楼,在歌妓舞姬间讨生活,但唐玄宗政治上的失误越来越严重,他重用李林甫,屡行大狱,这自然给李白的游历添上了一层游历;亲身经历的宫廷的黑暗,世途的坎坷,理想与现实的巨大差距,无不极大的触动了诗人敏感的心灵,行诸于诗必然融入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和身世之悲,早已没有了以前的悠闲,明显区别于第一阶段的单纯客观描述。最为有名的是《登金陵凤凰台》,他对自己的才能极端自负,不甘心被埋没;对自己受诋毁而离京一直感到不平,此时更觉得玄宗为小人所蔽,导致政治上失误连连;对杨氏一门扰乱朝政,尤为忧心愤懑。人事的坎坷与金陵古今的极大变化形成了强烈的对照。他的思绪从六代繁华的“当时百万户,夹道起朱楼”又转到了“并随人事灭,东逝与沧波”。他来到玄武湖边,这是南朝皇家太液池的遗存,他写道:“亡国生春草,离宫没古丘;空余后湖月,波上对瀛洲。”六朝不见了,只剩下一轮明月,照着玄武湖中当年建造的仙岛。他感叹“六帝沦亡后,三吴不足观”。六朝逝去后,江南再也不比当年。
李白在金陵也留下了一些写景的诗篇。代表的有《登瓦罐阁》,此类作品不多,常与友情和怀古联系在一起,如《登梅冈望金陵赠族侄高座寺僧中孚》,以宽大的胸襟写景,辽阔浩渺而不郁塞凝滞,金陵山水与太白豪情达到了水乳交融。
三、李白钟爱南京原因
李白在《为宋中丞请都金陵表》中曾这样写到:“臣伏见金陵旧都,地称天险。龙盘虎踞,开扃自然……就金陵太山必安之成策。”
(一)六朝情结
李白的一生,最羡慕的就是六朝名士的风神气度与文采风流。这从李白早期诗中不断涌现的六朝名士就可看出,《题金陵王处士水亭》中的陆平原,《金陵新亭》中的王导,《劳劳亭歌》中的袁宏,《金陵城西楼月下吟》中的谢玄晖。作为六朝时的江左文殊,南京得到李白的特别偏爱也在情理之中。紫金山、玄武湖、凤凰台、劳劳亭、长干里、板桥浦……这些前人活动过的地方,曾引得李白的长久驻足。安史之乱后,玄宗入蜀,半壁江山如叛军之手。此时,渴望建功立业的李白很自然的想起东晋时在淝水之战谈笑退敌的谢安,在《永王东巡歌》中他饱含热情与自信的写道:“三川北虏乱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永王所代表的唐王朝与安史叛军隔江而对,历史与现实混成一片。直到暮年,他流放夜郎遇赦归来,在《江夏送倩公归汉东序》中仍以当代谢安自许。六朝之梦贯穿了李白的一生,而六朝旧事发生的舞台自然也贯穿了李白的一生。
(二)自伤
( 三)文化认同
(四)京都情结
对曾经京都的崇尚转化为今日的怀恋与感伤,最早可以上溯到《诗经王风黍离》,即黍离之悲,麦秀之叹。次之有屈原《哀郢》,这种文化上共有的心态被历代文人不断强化与积淀,形成了一个具有典型意义的情结,经过卢照邻、骆宾王等初唐诗人的开拓,对李白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参考资料]
[1] 季伏昆,金陵诗文鉴赏,南京出版社 ,1998年
[2] 周勋初 ,李白评传,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
[3]李浩
[4]梅新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