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干大事业，忍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跟别人就成？

 

当天晚上王嶯住到了官办的馆驿，晚上他们四人也没在一起吃饭。胡氏带着贾似道去城里的一家慈幼院，让月兔姑娘守在客栈。

贾似道跟着胡氏步行了一段路，到了慈幼居一看，见是三面建房，正面留墙的九间房的一座院落，门上标有“襄樊慈幼居”五个大字。

贾似道跟着胡氏走进院里，静悄悄的，但刚刚向里走了十几步就听见有人说话：“是胡嬷嬷来了！”

只这一句话，就听见每个房间都有了动静。有的屋里传出了孩子的声音，“胡奶奶来了！胡奶奶来了！”

“胡奶奶来了！”

还有几个童音一起喊道：“胡妈母！”

随后，十几个男孩女孩涌向了胡氏。

跟在孩子后面走出来几个年轻的女子，尊敬地行礼，一起叫道：“胡阿姨！”

还有两个年长一些的叫“胡姐姐”。

先涌上来的孩子一下子抱住胡氏的大腿，还有的孩子说道：“奶奶，您怎么好长时间没来看我们了？”

“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呜呜……”居然有一个孩子哭了起来。

整个院里吵吵嚷嚷，也是欢欢乐乐。贾似道被晾在一旁，他也很受感染，对面房间走出来一位和母亲胡氏差不多年龄的阿姨，好像是这里管事的人，打量了他几眼，问道：“你是贾公子吧？”

贾似道一愣，那个女子笑靥如花，说道：“太像了！我妹妹真是好福气，这样气宇轩昂的孩子，请到这屋里坐吧，他们还得闹一会儿呢。”

贾似道看看胡氏，看她还真没有时间搭理自己，就跟着管事阿姨来到一间会客室，这里整洁清净，有条有理。进屋后，贾似道被让到上座。

管事阿姨说道：“从你母亲是我干妹妹那里论起来，你该叫我姨姨。如今通行叫阿姨。”

贾似道乖巧的叫了声：“阿姨好。”

管事阿姨笑道：“好！我去烧水给你沏茶，这里的茶可能没有都城临安的好，但也别有风味。”

贾似道问道：“我看这里的孩子不少，总共有多少个这样的孩子啊？”

管事阿姨回答说：“二十六个，四个尚在哺乳期，天天吃奶。最大的八岁。这些孩子命运苦哇，幸亏遇见你母亲在这里设立这个慈幼居，收留他们，他们大多都没有父母了。父亲战死的居多，剩下母亲也没活几年。有的即使是有母亲，也养不起，就送到这里来了。其中七个孩子有残疾，脑袋不好使，手脚也不灵便。还有……”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烧炭弄水。

贾似道看她唠叨起来没完没了，忙截住话问道：“这里二十六个孩子几个阿姨带，资金从哪里来呢？”

管事阿姨回答道：“官府给钱雇乳妇，一个月给钱一贯，米三斗，以三年为限。过了哺乳期的，每个孩子也是给三斗米。父亲是战死的孤儿，每个月给一贯钱。我们八个人从这钱里每人每个月可以拿两贯，余下不足的部分全是你母亲在张罗，各方面去筹集。现在孩子少多了，都被别人领养了，最多的时候有六十多个孩子。”

贾似道问道：“也就是说战殁孤儿的粮食衙门给拨，这里有几个战殁孤儿？”

管事阿姨说道：“现在这里剩下的二十六个孩子里，正好一半，有十三个是战殁孤儿。”

贾似道心里盘算着，十三个孩子，加上四个哺乳期的孩子，十七个孩子的钱粮有着落。剩下的那九个就要靠着母亲到处去张罗，可真不容易啊。

贾似道突然想到，自己不足两岁的时候便被嫡母抱走了，也可能是亲娘思儿心切，才想到做这样的事儿，忽然感到母亲这一辈子不容易。她很高大，很艰辛，很坚强。禁不住心里泛起柔柔的情怀，看来自己以后也得想想办法帮助母亲一把。不过到现在，他还是与母亲有一件事儿沟通不了，已经相认二十多天了，几次跟娘提到让他回家去住，告诉她自己已经是一家之主了，可是，母亲依然不肯，还是那句话，贾府的门我不会进。

贾似道正琢磨着怎么才能帮助母亲，胡氏推门进来了，说道：“佟姐姐，现在慈幼居比我走的时候，让你打理的更加好了。”

贾似道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位阿姨姓佟。”

佟阿姨说道：“还是原来的样子，妹妹是夸奖我呢。”

胡氏说道：“我说的是真的，我耳听的有数，你看这里的一片欢笑之声，比我走的时候响亮多了。”

佟阿姨说道：“这个季节最好了。天气刚进十月，让他们都在屋外的院子里玩，请的几位教师也在外面教，孩子们当然高兴了。”

胡氏说道：“佟姐姐，这是咱们的好缘分。衙门给的粮食钱款都及时到了吧？”

佟阿姨说道：“这个你放心，都及时到了。有史大人在这坐镇他们不敢赖账。”

胡氏接道：“那就好。”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纸会子放到桌案上，说道：“这是八十贯，到襄阳也就折成三十贯了，你先收着，把帐记好。不足的部分这个月底我就会拿过来。另外，你放心吧，你们几个和孩子过冬御寒的衣物我都准备了，今年咱的絮物就用吉贝，绝不会比蚕絮差，还能节省一部分钱。”

贾似道听了母亲的话，看了眼前的一幕幕。心想这件事儿就是靠着某一个人的热心办慈善，官府的责任连一半都不到。看来，有机会我要和姐姐说一下，朝廷在这方面应该有个条例。

贾似道问道：“娘，您家在江西，人也常在临安，怎么把慈幼居办到襄阳来了？”

还没等胡氏回答，佟阿姨就抢先回答说：“襄阳这地方总是战火连天，那几年反复拉锯式的打仗，有些孩子父亲战死，母亲病死，一时又找不到亲戚领养的，就都收到这里了，那时这里的孤儿最多。”

胡氏说道：“我就不多呆了，我在这里他们不好好睡觉，悦生，走，跟娘回去吧。”

贾似道站起来，向佟阿姨告别，跟着胡氏出了门。

母子两人回到客栈，贾似道有些疲倦，本想回自己的房间洗脸睡觉，胡氏说道：“悦生，你先到娘的房间坐一会儿，娘跟你说点事。”

贾似道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他想月兔姑娘就在那个房间住，这一路走的匆忙劳累，想和月兔姑娘亲近，都被月兔姑娘说“太累了”搪塞了过去。而且，母亲也总是拦着自己，无法和月兔亲近，以干女儿、姐弟情拒绝他纠缠。母亲还说，这一路上有蒙古大朝的使者，不要想那男欢女爱的事。你的大事，就是好好陪着蒙古使者，多和他聊聊，长长见识。

母亲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贾似道，这一路上，到今天是第九天，跟王嶯聊天长了不少见识，很多是闻所未闻，在太学里是学不到的。以前虽然知道华夏很大，宇宙很大，哪里知道在王嶯的嘴里那是大到不可想象，成吉思汗成长的地方骑着马有时候跑一天都见不到人，跑两天运气好的话才能见到羊群；跑三五天能见到一个部落，而部落就是几十户放羊放马的，住的都是毡帐。

原来，在江南也名声响亮的成吉思汗，自小很苦，父亲死了，部落就散了，靠着他母亲带着几个孩子勉强支撑着过。现在，向西向北征伐了几万里，打下了四十多个国家，灭了西夏、西辽，还说打下的四十多个国家那个都不比金朝小，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一边想着一边跟在母亲身后进了房间，眼睛一扫，没见月兔姑娘在，胡氏让他坐下，自己歪在床上，说道：

“孩子，娘有些累了，就这样和你说话吧。”

贾似道说道：“娘，您躺下说吧，我听着就是。”

胡氏说道：“我跟你说，你明天去见制置使史大人，他是一位胸有韬略的人。他自己要求到襄阳来任职，现在通过屯田存的粮，八年来到现在至少存了一百二十万石。这次金朝使者来的目的，就是想用汴京、洛阳换三十万石粮食，等于把中原河南之地交还给宋朝。”

贾似道皱眉说道：“这事儿能是真的吗？汴京、洛阳，早是大宋的东西二都，别说三十万石，就是三百万石一千万石粮食也值啊。”

胡氏说道：“当然了，他们还要求咱们联合出兵打下蔡州，消灭金国。”

贾似道说道：“这个眼下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啊，所谓金国，就剩蔡州那座小城了，有个十万兵马，十天八天就能拿下。谁不知道只有占领汴京、洛阳才叫中国啊。金国就是自称中国。难道蒙古人就那么算不过账来吗。”

胡氏说道：“我看这事儿是真的。现在，汴京到洛阳周围赤地千里，无人无粮。他们打下汴京的军队缺粮，杀战马杀人果腹。蒙古以放牧为生，我详细打听过，要把中原大地培养出牧草至少也要十年八载的，他们哪有这个时间，上哪里去找人。从这个情势看，他们火烧眉毛顾眼前，要粮食，把两座需要大量赔钱的城市送给大宋，不会是假。我告诉你底细，粮食这件事儿能成，因为史嵩之说话就算数，他愿意做这个生意。朝廷出兵这件事儿，必须是史相爷说了算，史相爷不主张对金国用兵，这谁都知道。我还和你说实话，从咱们出发那天开始，史相爷活不过三天。”

贾似道惊讶的要跳起来了，说道：“咱们出发的头一天我去看他，他已经好多了，已经能坐起来处理公文了，还跟我说，让我好好读书，前两个月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胡氏说道：“这就是回光返照。他大权集于一身，听说他好些了，王公大臣都得去看他，而他还就喜欢这一套，强撑着，我说他能活三天可能都说多了。不说这事了，我要和你说的是史制置存的粮食共分为八十一个仓库，最早的已有八年时间了。从我怀你那年开始，江南江东大多数都种上了三季稻，襄阳至少也是两熟，再也没有挨饿的人了。咱们宋人哪有吃陈粮的，所以，你明天去见史制置，就说是跟着我来看慈幼居的，顺便拜访他。他见到你，肯定会你三分，因为你有个受宠的贵妃姐姐。你们上次见面的事儿我也知道。你就告诉史制置，把那八年的陈粮给蒙古人。

贾似道说道：“咱们宋人不吃陈粮，蒙古人就喜欢吃陈粮吗？”

胡氏说道：“孩子，你是没挨饿过，人如果饿极了，吃什么都香，只要有粮食吃就是香的。”

贾似道点点头，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如果粮食的事儿史嵩之说的算，按说史弥远现在已经死六天了，出兵也没事儿，这些事儿母亲都知道，刚才都说出来了。为什么千里迢迢的让我和月兔姑娘跟来呢。我的妈呀，我这娘亲深不可测啊！

这是做给蒙古使者看的。让蒙古使者认为史嵩之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答应的给他们粮食的，于是，我娘亲就会能从蒙古使者手里拿到一大笔酬劳。

于是，便问道：“母亲，我明白了，这对大宋是一件好事儿，一件大好事儿。这么多年来岳飞誓师北伐，孝宗动员全国之力北伐，韩侂胄要北伐，都是想收回汴京，都没成功，如今就用三十万石陈粮把他们死了几十万人都收不回来的中原拿回来！？”

胡氏说道：“是呀，咱们娘两有幸能参与到这件事儿中，你眼下还是太学生，记上一笔，青史留名。”

说着，胡氏又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条递给贾似道，“你拿着这个，这就是装陈粮的那些仓库，上面管库的人名都有，这件事儿蒙古人太着急，你就负责叮嘱史嵩之别耽误事。咱们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办事拖拖拉拉，有了这个，底下人想拖拉，史制置就会教训他们。”

贾似道越发觉得自己老娘深不可测了，把事情考虑的如此周全，做的如此细致，不可思议。

忙接过那张纸条放在怀里，才想起问道，“怎么没见到月兔姑娘啊？”

胡氏说道：“她去陪史嵩之了。”

听了这话，贾似道的脑袋轰的一声，像炸裂一样，心里一剜一剜的疼。他从十四五岁就知道了男女之事，这些年来，和有的女人也有了那事。知道了一些艺妓的手段。可是要说念兹在兹心里放不下的，一想起来就柔情万分的，也只有这个月兔姑娘了。忍了九天想的就是能到襄阳和月兔尽情的弹唠说唱，颠鸾倒凤。可母亲的这句话瞬间让他掉进了冰窟窿一样，他忍不住失望的情绪挂在脸上，想月兔姑娘那曼妙的裸体，如今正被那臃肿胡子拉碴的史嵩之搂在怀里，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机械的转身想出去。

胡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孩子，看来你还没过女人这一关呢。月兔姑娘再好，才色双绝，她也不过就是艺妓，几年后年老色衰也不过就是给官宦人家为小做妾。说实话，妓和娼的差别没多大，你的情千万不能用在娼妓的身上。今天说起靖康之变，靖康之变的因由，宋徽宗和妓女李师师来往就是一宗。一个皇帝嫖妓，弄的风雨满城举国皆知，上行下效，大臣们也搞这一套。作战的下级军官和士兵知道了这些，谁还有心拼命打仗！二十多万军队打不过小萧太后指挥的四万军队，让一个女人打的落花流水，源头就在这里。孩子，你要有出息，娶三妻四妾十个八个都无所谓，明媒正娶。嫖娼收妾之事，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满朝文武，大家都认为史嵩之是个人才，史家下一代指望他顶门立户，他也确实能干，这些年硕果累累。你看他迷上月兔了，回到临安都不回家，先去找月兔姑娘，有时他找借口从襄阳跑回临安，就是为了见月兔。人家月兔姑娘能为他守着了吗？他回来可着他，他一走第二天月兔就投入别人的怀抱，人家干的就是这行。月兔与别的艺妓略有不同，她看得上的才跟着上床，其中也包括你。史嵩之生的可不如你，已年近四十，可她的心思没有用到你的身上，反而用在了史嵩之身上，说明她心里很清楚孰轻孰重。这次我们带她过来，又一次让史嵩之尝了心愿，你明天见到他说话就会更加轻松了。蒙古使者也会更加感激我。这事的轻重，你可得衡量清楚。我的儿子，未来得是个大人物，干大事才行。”

贾似道没有听完母亲的唠叨，推门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胸膛燥热，烦躁无比。刚从慈幼居回来时，疲倦得很想好好睡一觉，可是，此时无论如何他都睡不着了。他起来悄悄的开门走了出去，来到襄阳大街上，夜幕下襄阳的正大街黑漆漆的，他沿街走了一段，忽然看见前面有一条斜街却是灯火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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