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8、两个女人意外淘到了宝
(2016-06-14 12:2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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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信步的到了一座道观,上面挂的匾额是“汝南观”。徒单氏在一年前就给甄莹办了道教箓牒①,也就是隶属了道籍,原始的姓名写的就是“甄莹,”隐去了完颜的姓氏。有了这层关系,到了道观,甄莹就感觉很亲切,进到院内到了三清殿,整个道观里静悄悄的,大殿里竟然没有看见人,案子上有香。完颜承麟用火镰点上三绺香递给甄莹,甄莹便很虔诚的奉上。
直到这时才过来一位年龄很大的道士,甄莹稽首施礼说道:“师傅好,我们已经上了香,该当捐献一些香火钱。”说着掏出一百文钱放到香案上。
老道士说道:“今天道观里就我们两位又老又病的道士守门,其它的特别是坤院的都出去干活了。”
徒单氏问道:“是道观的公田吗?一出动,就是全观的人,看样子田土还不少,都种的什么啊?”
道士答道:“种的棉花,又叫白叠子。”
徒单氏和甄莹听了又惊又喜。徒单氏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种的,哪里来的棉花种子?”
老道士回答:“有三四年了,听说是知州从汴京嫘祖司那里得到的,老百姓们不认得,没人愿意种,所以也只能在道观和寺院的公田里种植。”
徒单氏“哦”了一声,“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儿。不光是蔡州,起码有十个州都从我那里得到了棉籽。”
老道士也是一愣,然后躬身下拜说道:“女施主看来是嫘祖寺的人了。”
徒单氏回答:“是啊!我是愿意种棉花的,纺纱织布,也可以当絮物,防寒过冬。你们这里也能纺纱织布了吗?”
老道士回答:“还不能啊,只能去籽当絮物。种植棉田是赔钱的,所以,许多香火钱都补到这里了。而且东门那开个裁缝店的黄师傅看了这棉花,说这种棉花最好是当絮物,如果纺纱织布太费事。如果要想纺纱织布用就得是木棉,那种叫吉贝的东西绒长。可是,他把吉贝拿来种植,秧子长的挺好,开不了几朵花。”
徒单氏问道:“你们一斤棉絮能卖多少钱?”
老道士回答:“去籽的能卖十文钱一斤。”
徒单氏纳闷,说道:“那也不至于赔钱吧?”
老道士说道:“庙里原来人手不够,坤房未开。后来知道棉花还真得女子来侍弄,所以才开了坤房。想度二十位女子来当道士,可是,一个箓牒牒现在最少得二十贯钱。来当道士的女孩子家里都不情愿拿这钱。所以,庙里只能凑钱,看哪个干的好,道经熟了的,由庙里出钱到官府请牒。种棉花一亩地也就是卖三四千文钱,连三成箓牒的钱都不到啊。这一个一个的都得办,所以,香火钱,打蘸的钱都用来办度牒了。大金国规定只有公度才认可,能免税免役,所以,不办又不行,不办家里就要纳税。”
徒单氏说道:“明白了。”
甄莹也说道:“我也明白了。”
完颜承麟见也没什么说的了,心里还惦记着军务,便说道:“谢谢道长指点,我们该走了。”
三个人出了庙门,往家里的方向走去。还没到家就看见黄蹀躞的裁缝店来了七八个女人闹嚷嚷的。甄莹的玩儿心还挺大,对着完颜承麟和徒单氏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去黄师傅那里看看,好像有什么热闹。”
徒单氏说道:“去吧,快去快回,遇见闲杂人等躲着点,别又惹祸。打一架做下一个仇人。”
甄莹说道:“知道了,你放心吧。再说了,那天的事儿也不是我惹的,是他自找的。”
边说着边进了黄蹀躞的裁缝店。果然是热闹事儿,原来皇帝要纳妃,从汴梁到归德到蔡州,后宫的人一个没带,绸缎自然也没带。但是,皇帝纳妃,总要做上几套衣服被褥。而现在,皇宫里居然拿不出做衣服的钱来。
宋珪就找到了解文义的家,解文义的父母也没有多少钱。宋珪让解文义的父母向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去借,让大家伙凑钱购买绸缎,还说,贵妃以后自然会将这笔钱还上。可是眼下的时局,人们都不愿意往出拿钱,再说皇帝娶妃子,不给钱也就算了,反而还要那么多陪嫁,有点岂有此理了。蔡州官府也拿不出钱来,钱都用来支付军队的饷粮用了。可是皇帝纳妃子的事儿又耽误不得,解文义的父母就来到了黄蹀躞这里想问个价,看看能不能做。
宋珪又让乌古论氏过来与黄蹀躞交待,贵妃应该做什么样的服饰,结果一算账下来,一共四套衣服两套被褥,用上好的丝绸料子,加上佩饰,需要二百多两银子。
这时甄莹已经站这里看一会儿了。也听到了黄蹀躞的计算,她受母亲影响懂得绸缎行情,知道黄蹀躞这里没有多大赚头。邻居亲友倒是可以凑,但都算是解家借的钱,养了闺女还读了书,没想到被选上贵妃还要搭上这么多钱,真是心有不甘啊。
解文义的父母真的是为难了,看到这个情况,甄莹说道:“你们不要为难了,也不要大家凑钱了,我让我爹娘出这笔银子吧。”
黄蹀躞连声称道:“义女,真是义女啊!”
甄莹也不让他们说他一些感谢的话,赶快跟着黄蹀躞去蔡州最大的绸缎庄选料子。听他讲绸缎料子的各种区别和用法。
黄蹀躞选完料子之后,又选了四个裁剪针线功夫很好的徒弟,一起制作贵妃的婚媾服饰。解文义的父母也过来,亲手为女儿缝制被褥。
六天后,四套衣服和两套被褥都做好了,乌古论氏过来看看,感觉十分满意,正好甄莹也在。她问乌古论氏:“解文义姐姐结婚当贵妃,我跟着去看看行吗?”
乌古论氏回答道:“那当然好了,你和你母亲都去吧,你母亲是唯一一位从汴梁过来的女官,还是完颜氏本家,平叛当中又立了功。她若果去了,万岁也会很高兴的。”
甄莹回家把乌古论氏的话传给了徒单氏,徒单氏想了想就答应了。
“好吧,我去,正好我有话要和万岁说。”
根据看好的黄道吉日,完颜守绪举行了纳妃大典,正式册封解文义为贵妃,之后大宴群臣,甄莹在乌古论氏的指点下,悄悄的溜进了后宫和解文义相识了。
解文义听说是她,感到非常惊奇。解文义认识宋珪,知道宋珪是殿头,武功高强,听说被母女两人打伤了,伤后的狼狈样子她也见了。她原来以为先动手的姑娘该有多么凶恶呢,哪知一见面,给人的感觉是文文静静的,一脸天真的样子。她自然是喜欢这类女孩子,所以,两人一见面都感觉到很亲切,也很能聊得来。
两人先客套地聊了一忽,说起了女真女子练功夫的事情。对这种事情甄莹不愿说,便说,该看的都看了,该走了,否则撞见皇帝,还得下跪。解文义表示很理解,就邀请甄莹以后常来陪陪她,甄莹也挺喜欢这位解文义姐姐的平静沉稳,就答应了。刚要转身出去,徒单氏进来了。这下,这母女两个,解文义算是都认识了。
徒单氏可是有目的来的,她是在这里等着皇帝。她重新给解文义铺了被褥,还放上了“早生贵子”的包包,乌古论氏也过来帮着,弄得还挺忙活。这时,新郎官金哀宗才进了新房。
金哀宗一进屋,徒单氏领着甄莹叩拜下去,祝贺万岁纳妃。乌古论氏趁这空,将面纱又给解文义戴上。她特意找了两个小女孩当使女,眼下正站在门外,以后就住在新房旁边,日常服侍照顾贵妃。
金哀宗今天心情尚好,见徒单氏母女叩拜,说道:“起来吧,朕还要谢谢你,本族中就来了你们母女两位女眷,算作一种圆满。平叛中你又手刃四个叛贼,真是巾帼英雄。”
徒单氏说道:“臣妾有一件事儿请万岁准奏帮忙。”
金哀宗说道:“你且说来。”
徒单氏说道:“蔡州道教有个汝南观,另还有四个佛寺,他们的公田都种了些棉花。收成质量都不错。为了植棉,他们找了些女子入观进寺。通过这三年多时间,有些女道士、尼姑都取得了戒牒,但是取得了戒牒还是要征税服役。这就该取得度牒、箓牒了。可是,每一道度牒、箓牒都要交两千贯钱,大多数人拿不起这笔钱的。”
金哀宗听了说道:“哦!我懂了。今天你提这事儿算是对了。这次离开汴京,礼部、祠部的官员都没跟来,临行前还真是皇后把一叠度牒、箓牒放进了朕的行李里。江山已失八九啊,这件事儿也管不起来了。这样吧,这几日里,朕让贵妃帮助理清文案。朕见她思路清晰,文笔很好,字也工整,这祠部的事儿我就交给贵妃了,你们商量着办就行了。这也不属于军国大事儿,能办就办,算是行善,造福地方吧。”
说完,金哀宗亲自动手就在这屋里翻出一个包裹,打开之后,见里面是一些字纸,书卷。
他看看还带着面纱的解文义,说道:“爱妃,祠部这件事儿就交给你办了。这包裹里有祭祀的礼仪,还有历代祖先谥号,封号和陵号,庙号。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完颜家的人了,你抽时间看看,熟悉熟悉。度牒、箓牒就放开吧,只要是通过考试取得戒牒的,或者是道观、寺院前来领取的登个记都发放给他们吧,不再收钱了。”
解文义文文静静的行个礼,说道:“臣妾领旨。”
徒单氏说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不打扰了,明日再来。”
第二天,甄莹和徒单氏过来,要将一所道观和四所寺院,一百一十人的度牒、箓牒领走。
解文义有条有理的登记发放,用印。待母女两人要走的时候,解文义说道:“徒单婶婶,让妹妹留下陪我一会儿吧。你们为我置办嫁妆,我还没感谢呢。”
徒单氏说道:“咱们都是一家人,就不要提感谢这事了。眼前这样子都委屈你了,说是贵妃,住着临时的草房,和汴京的皇城后宫比起来,你这里简直太寒酸了。好了,我先走,趁着金朝还支撑着的时候,帮助这些尼姑道姑办点好事。甄莹就留下来陪贵妃说说话吧。”
解文义把徒单氏送到门口,徒单氏说什么也不让贵妃送出门,自己便风风火火的走了。
甄莹搬来一个绣墩坐下了,说道:“我也不叫你贵妃了,显得生分,我就叫你解姐姐吧,其实咱两同岁,你只比我大两个月,所以,还得叫你姐姐。”
解文义笑道:“叫什么由着你,贵妃不贵妃,我真不在乎。但是让我管着的这个祠部,我觉得挺好玩的,你既然留下来了,就帮我干点活吧。我自己要好好翻看一下你们完颜氏家族的家谱,金国历代的传承,你就帮我往这度牒、箓牒上面用祠部的印。我从小体弱,今天早晨开始到你们母女来的时候我只盖了一百一十张,就累的我手腕生疼了,你就帮我干这事儿吧。”
甄莹答道:“可以,我可不会累,我背着三十多斤的东西能跑二十里。”
解文义吃了一惊,“呀!那还不累死了。”
甄莹说道:“我不跑,我那凶狠的娘就拿鞭子抽我,整整九年,我就这么跑过来了。好吧,不说了,我用印干活了。”
于是,甄莹便一张张给那些度牒、箓牒盖印。
解文义便在一旁翻书,甄莹盖到第三百张的时候,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说道:“贵妃姐姐,咱俩商量一下。”
解文义伸了一下懒腰,放下书,“说吧,商量什么,我也累了,不看了,先说会儿话。”
甄莹说道:“我实话实说,现在看着蔡州还不断的有勤王的军队来,还有瑞像显圣什么的。但是,我偷听过我爹和丞相们议论,蒙古人不出半年就会打到这里来。”
解文义虽然也有些变颜变色,但是,还是平静的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奋力一战吧。”
甄莹摇摇头,说道:“我听他们的意思还要撤往巴蜀,依险而守,还能维持下去。这事儿不是咱俩议论得了的,我想说的是,你现在管着祠部,我听说蒙古人对于道教极为尊重。只要你穿着道服,拿着正规的度牒,他们就不会对你耍横。对佛教也是很尊重的,从来没有发生过屠杀僧侣之事儿。”
解文义听了很在意,问道:“你的意思是咱们多发一些度牒,让他们都穿上道袍就能活命啊?”
甄莹点点头。
解文义又问道:“那天你们母女和乌古论氏都在场,万岁是不是说了,祠部这件事儿都交给我了,该发放的度牒和箓牒就发放,以后不收钱了。”
甄莹回答:“是啊。所以,我才和你商量这件事儿的。”
解文义说道:“我发出去就等于给人发了护身符保命符了?”
甄莹说道:“是呀!太对了,贵妃姐姐太聪明了。”
解文义起身抚摸着那一堆度牒、箓牒:“感谢老天,给我这么一个行善的机会。甄莹妹妹,谢谢你提醒了我。”
说完,一下子给甄莹跪下了。
甄莹大惊失色,嗖地站了起来,说道:“贵妃姐姐,快起来,这是干什么呀,我的一句话还值得你一跪吗?”
解文义拽着甄莹说道:“好妹妹,你坐下,听我说,算是我求你。我是出不了这个院门的。但是,我想起来了很多做善事的人,还有我们解家的人,姥姥家的人,不是说每个人都发这种度牒箓牒,拣那值得发的都给他们送上一份,到关键时候能保命。当然,不能发太多了,太多了就假了。我听说,你会骑马,出了蔡州的临近道观寺院也有二三十所,你都跑一遍吧。那些取得戒牒的都给发了度牒和箓牒吧,也能保他们平安无事。”
甄莹拽起解文义说道:“姐姐,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可是,我也有为难之处,我这样出去乱跑,我爹娘不会放我的。”
解文义说道:“跟你爹娘说清楚,就往咱大金军占据地方去,不往远走。”
甄莹说道:“好吧,我回去与我娘说,让她再来你这儿一趟,你与她说,要以你贵妃的身份说话。这样,她如果不允许我出去,我就说她抗旨不尊。”
解文义说道:“也好,你娘那人,依我看虽然脾气急躁,实是心地善良,你干好事,善事儿她会同意的,他也会帮你想办法,把这事办了。”
甄莹拿起一张箓牒仔细看了看说道:“这里还有一件事儿。咱们填这日期还不能就写这几天,否则人们看全是这几天发出去的,这也变假了。这个日期要往前写。”
解文义说道:“你看该写到哪年?”
甄莹看了看,想了想说道:“就从咱们万岁爷继位的时候开始吧,一年一年往前推,九年。这事就咱俩知道,你的这屋子有顶天不知,地下有地毡隔着地不知。”
解文义起来说道:“你真是个机灵鬼,不管怎么说,我笃信善有善报。”
注释:
①箓牒:道教中正一道收受弟子著录道籍的一种证明。在在汉代已经开始。发展到宋金时代,已经比较成熟了。由于接受了箓牒,可以免除一切捐税,所以,获取箓牒,要交给朝廷和地方一笔费用。有时朝廷向地方拨款,就以箓牒后者佛教的度牒冲顶。有时军费都要以箓牒或者度牒冲顶。宋时,度牒贱卖可估价十至二十贯钱一道,贵时则要八九百贯钱一道。据《宋会要》《建炎以来系年要录》等载,卖度牒每道加添“绫纸钱十千”,南宋初期度牒值十贯钱。如绍兴九年(1139)八月乙丑“给新法度牒紫衣师号钱二百万缗,付陕西市军储”。绍兴十一年(1141)宋金激战于庐州,“三月庚子朔张俊进鬻田及卖度牒钱六十三万缗助军用。”宋朝一代,度牒可以作为货币来应用。度牒领得之后,可以免丁钱避遥役,保护赀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