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文

乐极生悲，一九六零年秋，关羽坤突患中风，经过玻利维亚第一流医生抢救，命保住了，但却从此瘫痪在床，再也起不来了。

全部的生意，整个的家庭这副重担全部压在屐女一个人的肩上。孩子们越来越大，越来越懂事，他们对这个母亲又敬又爱，但毕竟由于大了，前几年欢欢乐乐的嬉戏是不能在进行了，丁丁也不会和她睡一个被窝了。关羽坤又瘫又老，有时还发脾气，家庭隐隐地出现了危机。

不行，这个家不能散，而且要让欢乐气氛永远保持着。否则，有钱有地位又有什么用！

屐女每天对关羽坤问寒问暖，关怀备至，每个孩子的事她也放在心上，从不让他们缺这少那的。她出钱专门雇了一个有护理经验的人来照顾关羽坤，家里的事也有佣人管理。她自己每天要早早起来，匆匆忙忙赶到餐馆和门市安排一切，晚上结了帐后，赶到家中，第一件事是看望关羽坤，检查一下当天大夫都留下了什么药，亲自端水给他吃下。得病后的关羽坤添了怪僻，一吃西餐就发脾气，非要吃饺子，面条，屐女就得拖着疲累的身子下厨房，因为佣人们实在不会做这样的饭菜。屐女护理关羽坤，是比较精细的，如同看护着小孩。关羽坤的神志是清醒的，他的眼睛随着你的身影在找身边的每一个亲人。稍不如意，就会大发脾气，会撕扯被子，拉尿在床上。实际上他也是在发泄心中的苦闷，病后的郁闷和烦躁。

屐女为了让关羽坤早日还能站起来，她到处打听医治良方，只要听说什么地方能治好关羽坤的病，她就带着关羽坤到什么地方去；只要听说什么人能医好这种病，她就请什么样的人。一次次希望之火被点燃，一次次又被现实无情地浇灭。她跑遍了整个玻利维亚，也拜访过许多名医，她总是在失望中坚持着，从未放弃。屐女说：“做人做事要讲良心，夫妻之间更不能有难就分。”屐女用东方女性的朴实，感动着关羽坤活下去的信心。

    屐女给丈夫治病、供儿女读书，照顾生意，这位善良的女性常常把眼泪往肚里咽，没日没夜操劳，大女，二女见她天天忙成了这样，过意不去，总是抢着干一点儿，但她不让他们耽误功课，学习重要，功课要紧。在这方面，她是个严厉的母亲。天天吃过晚饭后，要逐一检查孩子们的作业和学习情况，得双“优”，她给奖，成绩不好的，她严厉批评，决不留情，大女，二女，三女那么大的姑娘都让她训哭过。

丁丁又淘气又贪玩，他在屐女面前最得宠也最怕屐女。好在他的学习成绩还不错。每天晚上看见妈妈来检查成绩，他便规规矩矩把作业本一一摆在桌上，等着妈妈检查。天天晚上临睡前，他一定要吻妈妈一次。

屐女非常非常珍惜这一吻，尽管每天都吻，但她每天都觉得新鲜，有一种新的感受。她知道自己为这一吻付出的太多了，而“母爱”付出多少也不算多的。直到丁丁睡下了，屐女才能洗个澡睡觉。关羽坤瘫痪后，他们虽然分床但并未分居，关羽坤瘫在床上久了，会生褥疮的，屐女就得每天给他擦擦身子，翻动翻动。大小便失禁的关羽坤更怕麻烦屐女，怕屐女嫌賍，于是他就少吃少喝，可是还是被屐女看破了，然而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关羽坤竟然开始绝食，彻底失去了活着的希望，以死来威胁她。这让屐女非常伤心，想着关羽坤这一病，自己的付出。有句老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是屐女用自己的实际行动颠覆了这句老话。用自己的温情化解他心中的顾虑。面对如此重情重义的好妻子，关羽坤痛苦万分，在屐女的劝说下，关羽坤慢慢的恢复了生活的勇气，并嘱咐儿女将来一定要好好孝顺妈妈。

屐女照顾着瘫痪的老人关羽坤，但当灯一关掉，屐女开始觉得有种不可抵御的孤寂向她袭来。她才三十三岁，精力旺盛，事业成功，正如同一朵花开到最漂亮的时期，可是，身边却是个瘫痪的老人。尽管她一天忙碌，无暇思考，但也有风言风语传到她耳朵里，说生活对她太残酷，受东方传统束缚太深。是个殉道妇等等。再玻利维亚，夫妻双方如果一方丧失性能力，对方提出离婚，马上就判离。甚至夫妻双方一方要性要求，而对方两个月内不能满足，同样可以成为离婚的理由。至于有外室和情人的，更是不可胜数。这都是正常现象。在巴西生活了五年，又到这里生活了两年多，屐女完全了解他们的生活观念。但她还是用中国传统道德来要求自己，不为别的，就为几个孩子，她也要注重自己的形象，检点自己的行为。她的东方型美貌在拉巴斯已经是出了名的，有些高官显贵，翩翩少年都曾向她大献殷勤，但在她彬彬有礼的接待中，这些人望而却步。但此时，夜静更深，难以成眠，身旁只是不时传来一个瘫痪的老人不舒畅的呼吸，她感到寂寞，痛苦，那难耐的长夜，上帝，事情为什么不能两全，老天为什么对我如此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