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文    

听爸爸说，我家祖上，也就是我祖父，是一匪首，一身好功夫，别人双手打枪，是两只短枪，他的双手一只执短枪，一手举长枪，百步穿杨。有一次和吴大舌头手下的一个旅长遭遇，他让别人先退，自己独自一人放马冲过去，连开二十多枪，射杀十多个人，只受了点轻伤，弟兄们一个没损失，后来，手下也有五十多人了。

说起土匪。知道的人都知道杀人抢劫，绑架人质。爸爸说，土匪也不见得全是这样，大多数是劫富济贫，还打日本鬼子呢。

祖父的品行究竟怎样，我今天就不去探究了。我要说的是，祖父尽管如此勇猛，却乖乖地臣服于一个称为“七星蓝”的土匪！

爸爸说他小的时候看过民国时期报纸上的照片，虽然模糊一些，还能看清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三十多岁的黑衣帅男。这么一文质彬彬的帅男能降服我祖父这种剽悍的人？原来他曾经救过祖父的命，而且不留名姓。

 

一天晚上，星月无光，祖父跟“七星蓝”一起走夜路，穿越一条险峻的山路，下面就是深渊，如果掉下去，不死也得断个胳膊腿。七星蓝走在前面，祖父看见北斗七星在“七星蓝”的后背上闪闪烁烁，这就是“七星蓝”背上的七颗痣。众人跟从着他没出任何危险，清早打了日本垦荒团的一个仓库，夺得八十多车粮食。这样神奇的人怎能不让人服气！那时，伪满皇帝溥仪曾经亲自下令出重赏抓捕他，派人持重金去招安他。那招安的人许以30根金条和保安团团长的职务，七星蓝一笑了之，当天夜里潜入伪满皇宫盗得一件溥仪的宝物，价值远在30根金条之上。而且据说这件宝物关乎满洲的命运。

 

所以，满洲国加强了对七星蓝的抓捕。

 

想抓七星蓝可不容易。当时满洲警方得知七星蓝有一个癖好就是好色。打日本垦荒团赢得的战利品他什么都不要，他就挑了三个女人后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半个月才露面，已经神形倦怠，脚步迟缓，养了一个多月才恢复气力。后来人们发现在一个山洞里，有三个日本女人的尸体，下身都快烂掉了。据说，这就是七星蓝挑走的那三个女人。他这个嗜好谁也劝不了，如果说急了，他就说：“男人来这世界上干什么来了？不就他妈的来玩女人来了吗！”他还说：“我家是书香门第，我爹留过东洋西洋，我如走正路，也能当个省长市长的！”

 

“那你就是为了玩女人才走上这条路的？”弟兄反问。

 

只有这时，七星蓝才沉默。8岁的时候，一个道士看见了他背上的七颗痔，断言他只有当土匪才有大作为，七星会保佑他刀枪不入，遇难成祥。这个道士还秘密教了他一套鬼神莫测的武功。918事变后，他果然遁入绿林，成为一方“名匪”。

 

事后，大小近百场战斗，七星蓝虽然总是冲在前面。还真的没有受过重伤，轻伤也就是两三次。从此他更加相信是七星在保佑他了。

 

实际上，祖父说了，七星蓝就是机灵，身形快，子弹才打不着他。人聪明遇事判断的极为准确，有时，大冬天的半夜时分他忽然就能将热被窝中的人叫起来跑，果然就有保安队来偷袭。队里的人谁有三心二意，要想给保安队通风报信，根本瞒不过他。他好色，身边总有女人，可是，如果拖累了行动，就是千娇百媚的女子，也是眼睛一瞪，手一挥，“啪”一枪，毙命。想抓到他的踪迹，那是太难了。

 

有一年，祖父的手下随同七星蓝袭击一个大户人家车队，掳掠了一个混血的女人，七星蓝见到这个女人眼睛就直了，喃喃自语说道：“真他妈的让人眼馋。老子这么多年还头一次看见这范儿的呢！”

 

这是祖父听到七星蓝最后一句话。

 

这次，七星蓝也不躲，就和众人一起，把那高乳房的女人带在身边，只要把大事办完，就回自己房间和那女人亲热。那女人对土匪的生活很新奇也很满意，脸上总是带着微笑，七星蓝平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那些天，他的脸上也经常挂着笑容。整个土匪营地都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祖父说，他那时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大家都高兴，他也不能说什么，只是自己和要好的弟兄们留心，一有情况能够抵抗，开溜。

 

果然，一天清晨出事了。

 

七星蓝没有按时起床，大家等了一袋烟的时间，没有动静，便破门而入，房间里空空荡荡的，七星蓝和高乳女人都不见了。这也不算什么，平时他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可是，这次众人都有点觉得怪怪的。因为他没有留下什么话。所以，副头开始安排寻找他。

 

这是深秋季节，中午天晴气爽，能见度也高。突然传来几声枪响，对面放单哨的一个小山头传过来的。看见大树上的一个大树叉子上，那女人将七星蓝绑在树杆上，举枪向天连放了三枪，见大家都注意她了，她说话了：“告诉你们，我是满洲帝国警局派来抓七星蓝的，和你们无关，我这就带他走，你们就不要追了。不然要多死人的！蓝哥哥你说是吧？”

 

她转头问七星蓝，七星蓝点点头。

 

她向营地方向问道：“你们看见了吧？”

 

副头大着胆子说道：“我们就是拼死也要把蓝大哥救出来！”

 

那女人手一举，一声枪响，那副头的脑袋就开花了。

 

才几天功夫！她居然学会了祖父的枪法。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祖父突然卧地举起手枪，一枪射向那女人，那女人机灵地回身一枪，两颗子弹竟然碰撞到了一起，谁也没打着谁！（我觉得这话好像祖父似乎是在吹牛。）

 

这时，七星蓝说话了，“老张，算了吧！别再多死人了，弟兄们的心情我领了。谁要再动枪，我这就咬舌自尽了！我跟蓝妮走也是自愿的。以后，你们大家好自为之吧！”听他这么一说，大家伙也没辄，再说也都怕了那女人的枪法了。如果遇到埋伏也将损失惨重。眼睁睁看着那个叫蓝妮的女子将七星蓝带走了。

 祖父不甘心，潜伏到新京（长春）监狱，想找机会救出七星蓝。千方百计找到一个狱警愿意帮忙。

 

溥仪抓到七星蓝之后，迫不及待审讯，希望找出关于满洲国命运的宝物，七星蓝根本不理睬这个有着皇帝称号的瘦小家伙。准备要动大刑的时候，让蓝妮制止了，她说由她来审讯，肯定找回宝贝。

 

第三天七星蓝果然说出了藏匿地点。狱警说，也没见那女人说什么做什么，只是将上衣解开，向娘喂孩子一样将乳头给七星蓝咂吮，然后七星蓝就把藏宝地点说了出来。

 

后来又有一个高级狱警说，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蓝妮和七星蓝谈的条件是：不要枪毙，而是砍头。由蓝妮亲自做，使他能够看见自己背上的七星痔。

 

那神秘的七星，他自己始终不能亲眼看见，实在是终身遗憾！

 

蓝妮答应了他。而且说一定做到。

 

可是，砍头后拎着头发能不能最后看见，谁也不能保证。一刀下去，血都是要喷出来的，因为那七星最上面的那颗，就长在脖子上，所以可能看不见。

 

有人出主意说，用西方那种断头台，一下脑袋就下来，也许那瞬间将脑袋拎着看后背还行。听了这个主意，七星蓝连连摇头，认为那样脑袋会从前面掉下来，再快的速度拿到后面，可能也会断气，闭眼。

 

这个法子也不行。

 

有人说，可以从前面下刀，蓝妮从后面抓住头发，那样最省事了。可是连七星蓝也犹豫，面对从前面来的砍自己头的刀，自己是否能保证大睁着眼，没有把握。

 

……

 

最后，蓝妮闪动着动人的一双大眼睛，对七星蓝说，“这事，我答应了你，肯定就能做到。到时你就看好儿吧！”

 

也不知为什么七星蓝就那么信任她，点头答应了。

 

行刑那天，法场上人山人海，和每次不一样的是，没有持枪的行刑队，人们期盼的刽子手也没看见。只有两个警察一左一右守着双臂反绑在背后的七星蓝。

 

蓝妮脸色平静地来到七星蓝面前，奇怪的是她今天穿的是中国的旗袍，胸脯高耸。到了七星蓝面前，四只眼睛相对互相凝视了许久，蓝妮微微一笑，把旗袍解开，露出两只高耸的乳房，七星蓝的眼睛马上直了，表情痴了，蓝妮上前一步，七星蓝的嘴唇就向蓝妮的乳峰咬去，就这一瞬间，蓝妮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柄锋利的小刀，干净利落地将七星蓝的头从前面割了下来，迅速地举到能看见他后背七星的位置，可是，七星蓝的双眼还是定定地看着蓝妮的乳房，蓝妮大喝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色！快看，看你长那要命的七星痔！”

 

这时，七星蓝的眼睛才转向自己的后背，看见了那七颗发蓝的七颗胎痣，双眼一眨，两颗眼泪掉了下来。

 

那天，祖父亲眼看见，那七星蓝的一腔子血这时才喷出来，喷了蓝妮一胸，连那乳房都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