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丁孝蟹突然伸出手来，轻轻地抚弄了一下她的下巴，然后趁势抬起

她的头，让她正面对着他。她的脸腾得一下烧开了，她的目光躲闪着，

她觉得自己不争气的心跳声大到有些夸张。
丁孝蟹移开手，把身子转向另一边，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望着对面那张

漂亮的挂毯，轻轻地说：“刚开始的时候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

这么热心于我和方婷的事，现在我知道了。”
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他的圈套，刚刚他在她毫无防范的情况突如

其来的袭击，让她的心事暴露无遗。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最后丁孝蟹转过头，对她说：“我来找你之前，我

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和你谈什么。但现在发现还有一件事情也同样的重

要，我不知道该先说哪一件。”
RAIN已经完全平复下来，她抬起头平静地说：“先说你原来想说的那一

件。”
“那好，你告诉我，你跟她说了些什么？她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丁

孝蟹直盯着她急切地问。
他在那一堆照片里看到她竟然与方婷一起喝茶聊天。
RAIN考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取出了一个信封，重新坐回到地毯上，

说道：“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这是方婷叫我交给你的，

我想你应该很快就会听到她亲口告诉你所有她想告诉你的。”她把信封

递给他，然后转过身子，朝着窗外，淡淡地说：“关于第二件事，那是

我个人的事情，跟你没关系，我们没必要讨论。”
丁孝蟹接过信封，犹豫了一下，把它收入口袋中。
他考虑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既然她不想说，他还坚持什么

。可心里却另有一种情绪让他动不了身，他有些烦躁地点了一支烟。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说出他想说的话：“虽然有时候你有些三八，但

大多数时候我觉得你很亲切，可能是因为你是唯一一个了解我心事的人

。”他抬起头，望着她继续说，“别说和我没关系，其实，我当你是我

有生以来唯一一位朋友。如果你开心，我也会为你高兴；如果你不开心

，我也会为你觉得惋惜。我不知道这件事对你到底有什么影响，但如果

那让你不开心的话，我觉得我们就有必要好好谈谈。”
RAIN转过头，看着他，他第一次发现她竟然拥有这样的眼神，有些沧桑

，又有些凄凉。他突然觉得心情沉重起来，她不开心，而且是因为他，

这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却不知道该如何

说起。
RAIN突然微笑起来，轻松地对他说道。“这件事真地跟你没关系。你也

知道感情这种事很难控制的，不过幸亏如此，要不然我的疹所里就会少

掉很多病人。” 丁孝蟹却没有笑，如果是以前，他会很喜欢她的幽默，

但现在她这种故做坚强的样子只让他觉得心情更沉重。
“我很明白你的心情，最理想当然是我不再喜欢你，也就不会再为这份

感情烦恼，这样你就会放心一些。所以你说要讨论。可是，我想讨论未

必能解决问题。从我第一次跟你见面以后回到这个家，我就不由自主地

坐在这儿长时间地思考，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要出问题了，我太懂心

理学了，我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自我暗示，自我调整、自我控制了，但根

本就没有用，感情就这么无法阻挡地来了……最近这段时间，我晚上老

是睡不好觉，只要一想到方婷也许会拒绝你，我就为你心疼为你担心得

气都喘不过来，我想解救这种情绪，所以才去了美国。”丁孝蟹静静地

听着，除了方婷，他遇到过很多全心全意爱他的女人，她们中从来没有

人像RAIN这样引起过他的重视，他觉得自己真地在用心感受着她的感受

，他甚至感到心在一阵阵地抽动，一种微弱的心疼感觉在回应着她伤感

的倾述。
“你应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跟你说了我和我的初恋男友

的事吗？那都是编的，事实上我从没有谈过恋爱。因为我从大学二年级

就开始在导师的诊所里帮忙，我几乎天天都面对那些倍受感情困扰的人

，还有，每次跟男人约会，我都会职业性地去分析对象的心理……我原

来以为自己是那种永远都无法恋爱的人。”RAIN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就算像我这样的人居然也有治愈的方法，最关

键在于你是否有这个运气遇上那个能治愈你的人。所以你不要觉得惋惜

，我不止爱你，也很感激你，因为你给了我难得的体验，我终于明白了

什么是爱，什么是痛。以前我每次面对那些无法解救的情感病人的时候

，常常庆幸自己没有落入那样的下场，现在我终于知道自己那时的想法

是多么肤浅，我觉得这份感情让我成为更完整的女人，更完美的心理医

生。”
丁孝蟹继续静静地听着，以前都是她在听他的心事，这是第一次轮到他

听到她述说心事。除了方婷，没有一个女人给过他现在这样的震憾，他

第一次知道原来没有结果的爱情不一定只有痛苦。
“哪一份爱会没有痛苦呢？如果以后你与方婷共同生活，你认为就只有

幸福不再会有痛苦了吗？不可能的。幸福与痛苦骨肉相依，去掉谁爱都

不能完整，唯一的区别在于每一份爱，幸福与痛苦的比例都各有不同而

已。所以别太介意我的痛苦，对此我想得很通很透。如果很久以后，你

发现我仍然在爱你，请你不要觉得遗憾，那说明我仍然在享受着你带给

我的美好而绝望的矛盾感受。”RAIN朝着他笑，看上去就好像在说一件

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接着她满足地叹了口气，“说起来，你应该

请我吃饭，幸亏我这次去了趟美国，不然你可真地死定了。哎，美好的

睡眠啊，请你从今天晚上开始再也不要离开我的身旁。”
她就这样感叹着躺到地毯上，然后把头侧到另一边，她的嘴角仍然带着

笑意，但眼泪却无声地滑落下来。去美国之前她一心只担心丁孝蟹会被

方婷拒绝；从美国回来以后，她才想起来，当方婷回到丁孝蟹身旁的时

候，她就很难再有机会能陪在他身旁，观察所有让她着迷的一切：他英

俊的脸庞、冷淡的表情、少有的温柔笑容、坚强的性格、单纯的灵魂、

脆弱的感情、执着的等待……
丁孝蟹朝她挪近了一些，伸出手轻轻地为她擦去眼泪，但他的手一碰到

她的脸，她就立刻跳了起来，整个身子都本能地往后移了一些，而且迅

速地擦干了眼泪。一会儿她恢复了平静，拿出工作时的严肃态度对他说

：“那，我再强调一遍，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我自己会处理。”
丁孝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重新点上了一根烟，然后眉头一挑，一副满

不在乎的样子，说道：“好，我不管。看你现在这副硬充好汉的死样子

，简直跟她一模一样，怪不得能和她聊上一整天。”
“哎，什么叫硬充好汉啊，你这种单细胞动物就知道和那些向你要钱撒

娇的女人打交道，怎么可能会理解像我们这样坚强、自立、看待自尊胜

过感情的女人啊？别拿眼瞪着我，这可是方婷的原话，在这方面你根本

就弱智，哎，这也是她说的。”RAIN看到丁孝蟹的眼睛又瞪起来，赶紧

补充道，丁孝蟹的神色果然又缓和下来。
“你们两个凑在一块就是讲我的坏话是不是？”丁孝蟹想像着两个女人

凑在一块儿骂他弱智的样子，不由觉得很没有面子。
“当然啦，难道你以为自己很好啊？杀人放火洗黑钱，无恶不作，就知

道护着你那个脑子有点问题的老爸……”看到丁孝蟹的脸色又沉下来，

RAIN的声音低了下来，不过看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和方婷说的绝对

不止这些。
RAIN的记忆回到了几天前和方婷一起聊天的情景，她的语气缓和下来，

有些怜爱地看着他生气的脸，说：“我们并没有只说你的坏，其实你也

很好啊。虽然你很擅长与女人逢场作戏，但其实你却专一得无可救药，

你既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汪洋大盗，同时又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你强大

得让人觉得如果被你保护着，那么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可以害怕，需要操

心；你同时又脆弱得让人恨不能把所有的爱都献出来疼你，爱护你……

我原来以为只有我才能这样深刻地认识你、欣赏你，无可救药地为你着

迷，而方婷呢，只是因为你对她太好了，所以她才会爱你。现在才知道

原来她比我更了解你，更欣赏你，而且她也一直以为再也没有人能像她

这样爱你。”
“我和方婷都是第一次对着别人说出这些感受，而且立刻就有共鸣，你

一定想像不到我们聊得有多开心，笑得时候可以把眼泪都笑出来，难过

得时候也是说哭就哭，说起上次你在她面前跪着求饶的事，她还当场砸

了一个杯子呢，因为她觉得还是不够解气。真可惜，她不愿意来香港，

不然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
眼看着有些晚了，RAIN留他在家里吃了晚饭，她的手艺很不错，吃饭时

两个人一直把话题放在方婷身上，关于RAIN的感情，两个人都很小心地

没有提起，从表面上看，那似乎真地成了RAIN个人的事情。
吃完饭后，丁孝蟹帮着她收拾了一下，然后向她道别。
临出门前，丁孝蟹有些犹豫，他还是有些担心RAIN会因为这段感情受到

伤害，所以总觉得不能让那件事就这样毫无交待地结束。但他一向是不

善表达的人，所以他选择了不说。
反而是RAIN在他离去前叫住了他。
她走到他面前，眼睛亮闪闪的，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看上去比平常的

任何时候都要美丽。
“我以后不会再去找你，请你也不要因为你的感情困惑而来找我，因为

我不想再和你维持病人和医生的关系。你等一下……”RAIN说着跑回到

客厅中央的茶几旁，找出了一把钥匙，然后拉起他的手，把钥匙交到他

的手里，“我知道这样子对你会有些奇怪，但我从方婷那儿回来的时候

就已经决定了。以后也许你会觉得寂寞觉得伤心，如果你觉得一个陌生

的女人可以帮助你缓解这种情绪，你随时可以过来找我。我长得并不难

看，也算得上是一位精神贵族，而且我还是处女。当然，如果你不喜欢

，可以现在就把这把钥匙还给我。”丁孝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把

头仰起来，一脸的犹豫，他没有马上把钥匙还给她，让她很开心，于是

她继续补充着说，“或者你也可以把钥匙先带回去，一切都等和方婷见

了面以后再说吧，要还一把钥匙是多么容易的事啊。”他听了之后，重

新平视着RAIN，英俊的脸上浮着一丝飘忽的笑意，然后缓缓地把钥匙放

入了口袋。

夜，丁孝蟹一个人呆在书房里，他把RAIN的钥匙拿出来，握在手上，他

很奇怪自己对RAIN的感觉，明明是想把钥匙直接还给她的，但却因为怕

她伤心就那么暧昧地收下了，他居然会心疼她？！可是就算残酷一些，

把钥匙还给她又怎么样呢？她还是会一如继往地喜欢他，他们根本就是

同一类人。
他把钥匙塞入了书桌的抽屉里，然后重重地关上抽屉，同时暗暗决心要

把这个女人永远地锁起来，虽然她的确……很讨人喜欢。
他这时才拿出了方婷的信封，其实从接到这封信开始，他就有些迫不急

待了，但对于他喜欢的东西，他一向来有耐心等到最适当的时候去好好

享受。就像现在，夜深人静，没有任何人的困扰，这才是打开它的好时

候。
信封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他把信封倒了一下，结果掉出来一把钥匙，信

封内另有一张白纸，上面是一张机票的复印件，购票人方婷，起飞地点

纽约，目的地夏威夷，时间是在两天以后，机票下面手抄着一个夏威夷

住所的地址。
他把钥匙紧紧握在手上，然后把拳头送至嘴边，动情地吻住，房子、钥

匙还有机票，他终于等到了。
也许是因为大多数人们来夏威夷都是同一个目的，所以方婷一走出闸口

，就觉得周围的空气特别的轻松，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丁孝蟹早就捧

着鲜花等在那儿向她挥手，她才一靠近他，就被他拉住紧紧抱入怀里。

这是他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拥抱她，不过在一片轻松欢乐的气氛下，

她丝毫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自己真地选对了约会的地方。
夏威夷家中。
丁孝蟹插花的时候，方婷仔细地观察着房子，这是她托朋友买的，她自

己还是第一次看呢。除了厨房与卫生间被独立隔开，整个房间全都连成

一体，地上铺着厚厚的蓝色地毯，墙面是淡蓝色的，朝海方向的落地窗

旁是一张巨大的床，床单也是蓝色的……方婷的目光从那张床移到了丁

孝蟹身上，她一脸疑惑的问：“好像跟照片上的差别很大。我记得房间

里根本就没有这么夸张的床。”丁孝蟹朝她坏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方婷明白过来，重新欣赏了一下房间的布置，整个房间显得温馨而浪漫

，她原本想取笑丁孝蟹添置的那张大床，但只看了几眼，她就情不自禁

地甩掉鞋子，跳了上去，一边尽情地蹦着，一边笑着叫道：“我只有18

岁，我只有18岁……”丁孝蟹看着她胡言乱语的可爱模样，开心地笑了

，好一会儿，他才伸出手努力把她扯住，笑着提醒她：“喂，老女人，

你有年纪了，孩子都快五岁了，别在这儿装可爱了。”两个人打打闹闹

，笑声无比的轻快，言语也是从未有过的活泼，就好像回到了纯真的童

年。
这是他们间最愉快的一次约会，谁都没有提起过去，好像那根本就不存

在，丁孝蟹其实很想谈谈未来，但他害怕听到什么消息，让美好的现在

突然消失，所以也很小心地没有问起。他只是与方婷一起，完全地沉迷

在两个人相处的每分每秒中，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一起做饭，一起出

门购物，一起出海，一起潜水，一起散步，一起像小时候那样你追我赶

，然后一起回到房间，一起享受彼此甜蜜的爱抚，最后一起进入梦乡。
他们似乎完全与世隔绝，直到一周后的中午，方婷在睡意朦胧间突然想

起什么似的，打开了电话，只一会儿，就有电话铃声响起来，他模模糊

糊听见她在电话里说着：
“我没有打算提前结束假期呀，我会准时回来处理这此事……好了，我

知道了，我尽量吧……”
他完全清醒过来，这时她也已经打完电话，重新钻入他的怀里，他搂住

她，轻轻地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再过二天，我已经买了回程的机票。”方婷把整张脸贴在他结实的胸

膛上，声音闷闷地回答着。
“我应该去美国陪你，还是在这里等你。”丁孝蟹继续问她。
方婷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说道：“你还是回香港吧，我不知道下次我

什么时候会有时间来这儿。”
丁孝蟹低头望着她，心里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一直期待的未来以一

种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方式清清楚楚摆在他面前，让他的热情在一瞬间

被冷冻了。他把她搂紧一些，让她丝毫动弹不得，然后继续问她：“你

是想把我变成第二个陈滔滔吗？”
仅管方婷无法动弹，但他还是感觉到她听到这句话以后的震憾，她的身

子突然变得有些僵硬，他知道那意味着他们必须要清醒地对话。
从何说起呢？方婷靠在床边，烦躁地叹了一口气。
她沉默的样子让丁孝蟹忐忑不安，但他很明白，他们间的确需要坦白的

对话，不然，他真地可能永远等不到与她长相厮守的结局。
“婷婷，跟我在一起，你觉得幸福吗？”他先开口诚恳地问她。
方婷神情复杂地望着他，考虑了一下才回答他：“上次在东京的时候，

我喝醉了，什么都忘了，那一晚我觉得很幸福；一回到美国我就想起了

过去的事，想起自己对你许下的承诺，我觉得很羞愧；后来RAIN来找我

，跟我说了很多你的事，让我觉得好心疼你，所以一时冲动来了夏威夷

，前几天，我觉得很幸福，因为我什么都懒得想。现在，我很痛苦，因

为我又记起了我爸爸，想起了小敏，还有全家人逃往美国的日子。我知

道两天后和你分离，我一定会痛苦，回到纽约回忆我们度过的日子我会

觉得幸福，看到毫不知情的家里人我会痛苦，接到你的电话我又会觉得

幸福……”她苦笑了一下，轻轻地说，“幸福时就像在天堂，痛苦时就

像在地狱。”
丁孝蟹想不到她会这么回答他，一时怔在那儿，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

回应道：“不管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因为你，我也承受了很多痛苦，

我已经算不清自己到底喜欢你多少年了，但我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

不会超过一百天，我觉得自己刚刚才结束满世界找你的痛苦日子，就看

到你躺在别人怀里；终于把你引来了香港，结果你大发脾气，吓得我下

跪求饶，可还是没能留住你；好不容易在东京听到你说你愿意跟着我，

结果又眼巴巴地等了几个月；这次来夏威夷我以为这么幸福的日子你一

定不舍得离开，哪里晓得结果还是一个样，之后我仍然要等待下去，下

次见面还不知道会在猴年马月，就算见了面，还是很快要分离，仍然要

等待……”方婷默默地听着，内心里充满了忧伤，她把身子重新靠过去

，拉住他的手，她最见不得他这个样子，让她觉得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去

疼爱他。
丁孝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反手握住他，坚定地望着她，然后一字一顿

地说道：“可是那又怎样，为了过去不到一百天的幸福，就算承受再大

的痛苦我也愿意。”他看到方婷露出一脸的感动，突然笑了，笑得有些

自嘲，有些无奈，“不好意思，我刚刚好像睁眼说瞎话，其实我很不喜

欢一百天以外的痛苦。我其实不止一次地想到，如果可能，我希望自己

不再爱你，那样的话，我就可以结束那些无休无止的折磨。可他妈的，

我根本就做不到。” 他突然恨恨地嘣出一句粗话，把方婷吓了一跳。
看到他一副对自己很生气的样子，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其实她自己何

尝不是像他一样，常常生气自己做不到，还莫名其妙地为他生了孩子。

幸福和痛苦怎么去计较？难道痛苦多一些就决定放弃，幸福多一些就决

定相守吗？他们两人就像上了别人掌舵的贼船，根本无法主宰船的方向

……丁孝蟹与她对望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不怕你笑话，我有时

候觉得自己真地很贱。”方婷一脸严肃地打断他，郑重地说道：“别这

么说，我觉得自己比你贱多了……”说完，她与丁孝蟹都不由自出地笑

了，两个人都笑得无限感慨。
 “婷婷，把乐乐带过来，我们一家三口就生活在这儿，好不好？”丁孝

蟹再度争取着。
方婷笑了笑，说道：“阿孝，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我才来见你吗？你

上次来纽约找我，大哥把我的事告诉了玲姐，玲姐当晚就主动跟我谈了

我们的事。她说四年前我们恋爱的时候，她一直都很反对，后来终于劝

服自己接纳你，结果呢，很快就迎来了那场官司；三年前我怀乐乐的时

候，她也是一直都在反对，一直到乐乐过周岁生日的时候，她才真正从

心里接受了事实，结果很快就听到你玩弄手段，把你爸爸弄出了监狱；

所以这一次，她说她绝不会同意我们的事，因为她怕家里又要迎来什么

坏消息……” 仅管方婷说得很平静，但她的身子却在不由自主地微微发

抖，面对着他的脸回想他们间的恩恩怨怨，回想玲姐的执意反对，对她

而言，是一件多么有伤自尊的事。
丁孝蟹能想像得到她的心情，他很想给她拥抱，也很想说点积极的话，

但他最终只是低下头，更紧的握住她的手，他的身子也跟着在微微发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