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情缘

王散木

    木在十分落魄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水。

    很快，水滋润了木，木离不开了水，水木双双跌入爱河。曾经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曾经风雨同舟、海誓山盟，曾经言之凿凿、信誓旦旦。渐渐地，热恋的温度退化（不是“蜕化”）。水抱怨木不会编故事不会说话、木不够幽默缺乏浪漫；木也重新陷入昔日阴影、木无所适从忧心忡忡……接下来，木便做出了辞行的决定。

    这一天，木回到水的身边，水从木的眼神举止中发现了什么，于是说：“也许你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木艰难地点点头。于是，水默默地帮助木收拾让木带走的东西，就这样，水送木出了门。他们都在心中默念：该来的自然会来，要失去的你也没必要去挽留。

    此后，他们又有了几次断断续续的联系。

    水说：你还是回来吧。我们都这个年龄了，都需要宽容和理解对吗？我这一生在你之前还没有真正爱过任何人，你明白吗？我等你回来！我们再好好过日子好吗? 

    木说：你能与人为善、关爱宽容，你的真情我不怀疑。但是我心中有阴影，我担心时间再长了，双方都会受伤害。

    又一日，水说：我已平静下来了，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看庭前花开花落，任天上云卷云舒，我已心如止水。

     木说：虽然不能常相厮守，我们还是朋友。说起来，还是我亏欠你的多，我怎么能忘记你呢？

    水说：人生苦短，不要给自已留下遗憾，也不要给别人留下遗憾。你去意已定，我也不勉强。如果有来生，请你等等我！佛说，前生500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如果这是真的，我愿意用今生的千万次，来换取来生与你相聚！

    又一日，水讲了一个人生小故事：一只小猪、一只绵羊和一头乳牛，被关在同一个畜栏里。有一次，牧人捉住小猪，它大声嚎叫，猛烈地抗拒。绵羊和乳牛讨厌它的嚎叫，便说：“他常常捉我们，我们并不大呼小叫。”小猪听了回答道：“捉你们和捉我完全是两回事，他捉你们，只是要你们的毛和乳汁，但是捉住我，却是要我的命呢!”这故事的寓意很明确：立场不同、所处环境不同的人，很难了解对方的感受；因此对别人的失意、挫折、伤痛，不宜幸灾乐祸，而应要有关怀、了解的心情。要有宽容的心！

    木也讲了个故事。小蜗牛问妈妈：为什么我们从生下来，就要背负这个又硬又重的壳呢？妈妈回答：因为我们的身体没有骨骼的支撑，只能爬，又爬不快。所以要这个壳的保护！小蜗牛又问：毛虫妹妹没有骨头，也爬不快，为什么她却不用背这个又硬又重的壳呢？妈妈说：因为毛虫妹妹能变成蝴蝶，天空会保护她啊。小蜗牛再问：可是蚯蚓弟弟也没骨头爬不快，也不会变成蝴蝶它为什么不背这个又硬又重的壳呢？妈妈告诉他：因为蚯蚓弟弟会钻土,大地会保护他啊。小蜗牛哭了起来：我们好可怜，天空不保护，大地也不保护。蜗牛妈妈安慰他：所以我们有壳啊！我们不靠天，也不靠地，我们靠自己。

    后来，水又对木说：尽管你已离我而去，但我心依旧！

    木说：谢谢你过去对我的关照，我会终身铭记。如果你不拒绝，我们永远是朋友。我们都受过高等教育，能好合好散，是明智之举、理智之举。实在对不起，我有了心仪的人。我也祝福你早日找到如意的知音。但愿我们永远还是朋友。

    许久，水说：细数往日的点滴，有过欢笑、泪水和珍贵的记忆。哪一天，当上帝问我，在人间，你最爱的人留给你了什么东西？我想了一昼夜，只想到了两个字：眼泪。

    木说：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一辈子，与另一个人相遇，凭的是种缘份，未必会有个明了的结局。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实在是有太多境遇完全不同的人，从偶遇，相识，互相牵念，到无奈地离散，周而复始。就像飞鸟和鱼，是注定了的遗憾和无奈，也无须背负太多的沉重和忧伤。还是向前看吧！

    水说：我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不想到文学作品中寻生活，我只想和我爱的人牵手过完后半生，这很正常。如果他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那我也真是注定了遗憾和无奈，美好的愿望与现实总是有一定的距离。我没办法。但我眼前总都是你的影子，房间里总都是你的气息。今后我会把你当成我的亲人，过去我在不设防的情况下，让你利用了我的善良，在我这里躲雨。我不怪你，第一我自已有错，第二人往高处走我能够理解。但我希望你不要不设防。因为你是我的亲人。得意的时候你可以忘了我，如果哪天你失意了，请记住，我还在原来的地方等你。相信我，我会的。不管我今后成了家还是没成家，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因为我依然深爱着你。

    木说：谢谢你绵绵无尽的牵挂！今后无论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会怀着深深的歉疚把你永远铭记在心里。我希望你能早早成家，找一个关爱、照顾你的人。随后，木又为水讲了一则寓言故事—— 

    在一片干枯的荒野上，唯有一棵知识古树常绿。

    多年前，小孩像今天一样，站在知识古树的前面。聆听着：“做人用情要专一。爱一个人你就不应该计较她或高或矮，是胖是瘦，你要学会爱她的一切，包容她的缺点。”

    小孩再次出现在知识古树前面。

    “我一直喜欢一个女孩，有一天她告诉我她找到了她的所爱，我很伤心，我想自己是动了真情。”小孩开口了。

    “哦？”知识古树发出沉闷的声音。“又是一个漩涡。”知识古树心里清楚。

    小孩：“我该怎么办才不会留下遗憾？”

    “不可能没有遗憾。”知识古树坚决的语气显得有些冷漠，“你认为你够资格爱她吗？”

    “资格？”小孩愕然。思量许久，小孩低下头——“没有！”

    “那你应该知道，真正爱一个人应该让她幸福。”

    “嗯。”

    “你不够资格爱她？！你不能使她幸福？！”知识古树分析道，“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怎么做了。——让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才是你爱她的表达方式。”

    小孩在深思中走开。他知道知识古树的良苦用心，但刚才的一番话语又未免有几分寒意。……

    小孩再次来到。小孩：“我尝试以一颗平静的心靠近，但我发觉我不能这样坚持下去。”

    知识古树：“我知道你会回来。那么好，现在你应该使自己忙起来，越忙越好，忘了自己。”小孩郁闷地走开了。……

    小孩再次出现。小孩：“还是不行。”

    知识古树吩咐他的下一个方案：“你应该忘掉过去，你不应该频繁地找她，你与她交往越少，你就越有成功的希望。当你淡忘了，到时你俩还是朋友。”

    小孩失落地走开，远远听见知识古树用它沙哑的声音补充说：“不时想一下那晚她是如何地使你失望，我想你就不会再燃烧对她的希望……”

    很长一段时间，知识古树没有再见到小孩，它遥望着远处，似乎懂得了些什么。它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一开始就判断错了什么。 

    过了一段时间，水给木写信：路很长，不算直，独自一人狂步，还算洒脱；少了一份牵挂，少了一份责任，走得自然。鼓起了承受伤痛的勇气，清理掉拖泥带水，留下了伤痕。即使是持久的痛，可却要比在有望和无望中徘徊胜上一筹。

    水还说：你不想我缠着，我放手。当经历了现实冲击回忆的波动后，一颗冷却的心便不再容易燃烧热情。也许你的心里还存有阴影，你无须恐惧，应该放手，我不会过分！

    此后若干年，他们都没有再提起那个让双方都不忍回首的话题。但都在相互暗暗地关注着、祝福着。以后的几十年里，木和水都在各自设计的轨迹里运行着生活着，心里都珍藏着一份宝贵的记忆。木远行的时候，水还坐着老年车专程去见了他最后一面，并送上了一大花篮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