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七月》赏析
西周封建奴隶社会制读下,家族是一个最小的组成单位,七月可以视为一个家族故事。此诗述说的西周奴隶们的农事活动,颇受重视,得到古今众家文人的评说。
《七月》是西周初年豳地(在今陕西栒邑县、邠县一带)的奴隶所做的诗歌。诗句较长,年代久远,有些错简的地方,不过,基本次序还是清楚的。
诗中所述劳作,有乐更有苦,有易更有难。不需要刻意粉饰,也无须编织,只是滤去了生活中许多的苦难和不幸,诗只中只想保留时人眼中有价值的东西,乃至心中亲切的风土和人情,因此,传唱至今不衰。
王安石说:“仰观星日霜露之变,俯察虫鸟草木之化,以知天时,以授民事,女服事乎内,男服事乎外,上以诚爱下,下以忠利上,父父子子,夫夫妇妇,养老而慈幼,食力而助弱,其祭祀也时,其燕飨也节,此《七月》之义也。”
全诗可八章,每章各十一句,基本上是按季节的先后,逐年逐月地来写男女奴隶们的劳动和生活。值得注意的是:按时序叙事,很象是一首农历诗,类似后世民歌中的四季调或十二月歌。所叙述的内容是当时奴隶们一年到头的繁重劳动,无衣无食的悲惨境遇。
内容简介,原诗名家注解
第一章总括全诗,从岁寒写到春耕开始。
七月火星向下降行,八月将裁制冬衣的工作交给妇女们去做,以备御冬。
十一月天气寒冷了,北风刮在物体上,发出觱发的声响。
十二月寒风“栗烈”,是一年最冷的时刻。
而我们这些奴隶没有御寒的衣服,真不知如何过冬。
好不容易熬到寒冬过去了,正月里我们开始修理农具。
二月里举足下田,开始耕种。
壮夫们在田里干着重活,女人和小孩们则承担着送饭的任务。
看着我们这样卖力的劳动,那些奴隶主派来的农官感到很高兴。
诗文注译: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①。
①毛传:“火,大火也。流,下也。九月霜始降,妇功成,可以授冬衣矣。”郑笺:“大火者,寒暑之候也。火星中而寒暑退,故将言寒,先著火所在。”按“火”即“大火”星,即心宿二。大火于夏历五月初昏见于东北天空,六月初昏达于正南,七月昏则继向西“流”,即所谓“七月流火”,是暑退将寒之候也。
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②。
②毛传:“一之日,十之馀也。”“觱发,风寒也。”“栗烈,寒气也。”按一之日、二之日,即十一月、十二月,犹“十有一月之日”,“十有二月之日”,而简省其文。诗中之月令,“兴”也,即以天时挽起人事,又以月令为分别:一章言耕,二章言蚕,三章言绩染,四章言田猎,五章葺屋御寒,六章点缀时物,七章收获,八章以岁终之庆作结。每一章主线之外,则各以月令中细事别生波澜,但总由月令放开去,提拢来。然而此虽写实,却又不为实所缚,故无须以“农书”目之,亦不必以夏历、殷历、周历与诗中之月令分别对应,曰一诗而用三历也。
无衣无褐③,
③郑笺:“褐,毛布也。”《孟子·滕文公上》“许子衣褐”,赵岐注:“以毳织之,若今马衣也。或曰褐,枱衣也,一曰粗布衣也。”按赵注所谓“毳”,指兽毛。褐原指毛织衣,后又通指粗布衣,即粗麻所织衣。
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④。
④朱熹曰:“于,往也。耜,田器也。于耜,言往修田器也。举趾,举足而耕也。”范处义曰:“农夫既兴作,而在南亩,其妇子则为黍食以饷之,田大夫见其如此,所以喜也。”按三之日、四之日,即一月、二月,便是“因乘上数”(孔疏),取诗之谐也。
(一章)
第二章,写妇女们的采桑劳动。
春天来了,开始暖和了,黄莺儿欢快地歌唱着。
妇女们挎着深筐子,沿着桑间的小路,去采摘饲蚕用的嫩桑叶。
春天昼长,妇女们辛勤地工作了很久,硕果累累,采了很多的桑叶。
可是,妇女们突然悲伤起来了,因为她们看见贵族公子正朝这边走来,害怕被掳去而遭凌辱。
末句反映了当时贵族蛮横的真实情况。
诗文译注: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⑤。
⑤毛传:“仓庚,离黄也。”按即黄鹂,亦名黄莺。此为传递春消息的应节趋时之鸟。
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⑥。
⑥毛传:“懿筐,深筐也。微行,墙下径也。五亩之宅,树之以桑。迟迟,舒缓也。蘩,白蒿也,所以生蚕。祁祁,众多也。”按用白蒿煮水浸沃蚕子,可促蚕子同时发蚁(孵化),故曰“所以生蚕”。
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⑦。
⑦毛传:“春女悲,秋士悲,感其物化也。殆,始。及,与也。”范处义曰:“女子感其所见,念当嫁娶之
时,将远其父母,所以伤悲,谓不得久于家。”徐绍桢曰:“此中采桑之人,固有婚姻及时之女,念及将有远父母兄弟之行,则我之在此采桑,能有几时,其心伤悲,固是出于性情之正。诗言殆及公子同归者,殆,将然之词,亦非谓此采桑之日也。”(二章)
第三章,写妇女们的蚕桑纺织之事,并指出这是为贵族阶级做衣裳用的。
蚕月即三月,三月开始修剪桑枝,拿起斧子,砍去那些远扬的枝条,
然后攀枝再采摘些柔嫩的桑叶。
七月伯劳鸟咕咕地叫着,仿佛在告诉人们后半年开始了,
于是,八月里妇女们就动手纺织了。
纺织品染着不同的颜色,有黑红色的,有黄色的,而最鲜亮的是朱红色的。
可惜这些都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贵族公子作衣裳用的。
诗文译注: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蚕月条桑,取彼斧斨,以伐远扬,猗彼女桑⑧
⑧朱熹曰:“萑苇,即蒹葭也。蚕月,治桑之月。”“远扬,远枝扬起者也。女桑,小桑也。”按条桑,即挑桑,谓“挑拨而取之”(马瑞辰)。斧斨,可合指一物,也可分言二物。分言,则斧是刃器顶端为銎,竖装在横木柄上;斨则刃器中间开方銎,将木柄横贯其中。斨之功效较斧为高。猗,戴震曰:“猗然长茂也。”按桑树特性是副芽多,且舒长迅速,若展开之叶芽受到损伤,副芽便很快长成叶丛来替代;若枝条折断,副芽则迅速长成叶片更肥大的新枝条,以再生方式递补。“蚕月”四句,即言善斩伐而桑益茂。
七月鸣(贝鸟),八月载绩⑨。
⑨毛传:“(贝鸟),伯劳也。载绩,丝事毕而麻事起矣。”胡承珙曰:“伯劳以夏至鸣,冬至去,五月以后皆其鸣时。”“诗则但言其鸣为将寒之候,以起下文载绩,故以七月、八月连言之,不必定指始鸣。”按绩即绩麻,七月鸣(贝鸟),八月载绩,若言伯劳鸣犹未止,亟制寒衣,可毕功于冬至之前。
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⑩
。
⑩毛传:“玄,黑而有赤也。朱,深纁也。阳,明也。”严粲曰:“丝麻既成,或染之以为玄,或染之以为黄,其朱色者尤鲜明,将供公子之衣裳。”
(三章)
第四章,写农事既毕,奴隶们还是为统治者猎取野兽。
四月里远志结子了,五月里蝉儿鸣唱着。
八月里作物开始收成,十月树木纷纷落叶。
十一月开始出外射猎,以取狐貉皮来给公子做冬衣。
十二月声势更浩大,集合起众人继续田猎。射得的猎物,小兽归奴隶们所有,大兽得献给统治者。
诗文译注:
四月秀葽⑾,
(11)葽,苦菜,菊科苦苣荬属。《夏小正》,四月“秀幽”(幽、葽一声之转),《逸周书·时训》,小满之日“苦菜秀”,《月令》,孟夏“苦菜秀”,可知它是彼时标志时令的植物。
五月鸣蜩⑿。
(12)蜩,蝉。
八月其获,十月陨箨⒀。
(13)朱熹曰:“获,禾之早者可获也。陨,坠。”孔疏:“落叶谓之箨”。
一之日于貉⒁,
14貉读为杩。《大雅·皇矣》“是类是杩”,类,出兵时祭天神;杩,到达所征之地祭祀造军法之神。远古田猎同于用兵,故也有杩祭(貉祭)。于貉,即往貉,代指猎事。
取彼狐狸,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载缵武功⒂,
15朱熹曰:“同,竭作以狩也。缵,习而继之也。”范处义曰:“田猎非特去害田之兽,盖欲继缵武事,使不忘战。”
言私其豵,献研于公⒃。
16毛传:“豕一岁曰豵,三岁曰豣。大兽公之,小兽私之。”(四章)
第五章,写一年将尽,奴隶们为自己收拾屋子准备过冬。
五月里蝗虫动股起飞,六月里纺织娘鼓翅发声。
蟋蟀由野入檐,由檐入户,由户入床下,鸣声愈来愈近,而天也愈来愈冷了。
这时把屋里所有的空隙都堵好,然后用烟熏老鼠,把它赶出屋里;
再把朝北的窗子堵上,把门缝用泥涂上,以防寒冷的北风。
感叹我们和老婆孩子,往往农忙时就露宿在场上,
到了冬日,天寒事毕,才正式回到房屋里来。
诗文译注: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17,
17斯螽,今俗名尖头蚱蜢、括搭板、舂米郎。直翅目蝗科中的中华负蝗和蟿螽之类。莎鸡,今称纺织娘,直翅目螽斯科。
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18。
18范处义曰:“自七月至十月皆记蟋蟀一物,此古文之一体也。此物孟秋犹在草野,仲秋即入人檐宇,季秋犹飞走户庭,盂冬即韬伏床下,视微物犹尔,则居民宜以此时葺治屋室。”
穹窒熏鼠,塞向墐户⒆。
19毛传:“穹,穷。窒,塞也。向,北出牖也。墐,涂也。庶人荜户。”范处义曰:“穹空则窒实之,鼠穴 则熏出之。”按“向”即室背面北开之后窗,冬日灌北风,故须“塞”之。孔疏:“荜户以荆竹织门,以其荆竹通风,故泥之也。
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五章)
第六章,写奴隶们除农业外,还得从事各种副业劳动,以供统治者享用。
同时,七月里还得采摘瓜类,八月里收取葫芦,
里拾取芝麻,把这些都交给统治者。
农奴们不够吃,只得用柴火煮些苦菜来养活自己。
诗文译注:
六月食郁及(艹奥)⒇,
20郁,又称郁李、爵李,蔷薇科樱桃属。(艹奥),又名燕(艹奥)、车秧藤、山葡萄,葡萄科。
七月亨葵及菽(21)
21葵,冬葵,锦葵科锦葵属。菽,大豆。,
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22)。
22毛传:“剥,击也。春酒,冻醪也。”朱熹曰:“获稻以酿酒也,介,助也。介眉寿者,颂祷之辞也。”按剥音扑,犹言打枣。春酒,冬酿春熟,即酎酒,亦即重酿酒之属。《说文·酉部》“八月黍成,可为酎酒”,是黍可为酎酒。但酎酒仍以稻为上。重酿酒酒精浓度高,为防酒力发挥过猛而常常作冷饮,所谓“冻醪”是也。
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采茶薪樗,食我农夫(23)
23毛传:“壶,瓠也。叔,拾也。苴,麻子也。樗,恶木也。”郑笺:“瓜瓠之畜,麻实之糁,干荼之菜,恶木之薪,亦所以助男养农夫之具。”按瓜即葫芦科之甜瓜。瓠即葫芦,断,断其蔓也。麻子是上古主要食粮之一。胡承珙曰:“荼为苦菜,春夏已成,此采荼虽承九月之下,非谓至是始采,谓所采之荼、所薪之樗,于是时皆可为助养农夫之用。”樗,俗名臭椿,木质疏松,不堪大用,未成造纸原料之前,只充作薪材。严粲曰:“六章述老壮之养有厚薄也。”
(六章)
第七章,写奴隶们农事完毕,还要为统治者修盖房屋。
九月里修好打粮场,十月里纳粮入仓库。
不论是先熟的作物,还是后熟的作物,
是谷类,还是麻类,都得聚集起来送进贵族的仓库。
收完庄稼之后,就去为贵族们修理住宅。
白天去割茅草,晚上用此来搓绳子。
等到替贵族们把住宅修好了,奴隶们又快到了春播的时候了。
诗文译注:
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24)
24郑笺:“场圃同地,自物生之时,耕种之以种菜茹,至物尽成熟,筑坚以为场。纳,内也。治于场而内之囷仓也。”
黍稷重穋,禾麻菽麦(25)
25毛传:“后熟曰重,先熟曰穋。”朱熹曰:“禾者,谷连藁秸之总名。禾之秀实而在野者曰稼。”“再言禾者,稻秫苽(按即菰)粱之属皆禾也。”按诗谓十月,是“此等诸种皆成熟矣,不专是十月纳之也”(严粲)。
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26。
26郑笺:“既同,言已聚也。”杨树达以为,“上入执宫功”之“上”与“尚”同,尚,庶几也,诗意我之禾稼既已聚积矣,汝庶几其可以入都邑治宫室之事矣。所谓“宫功”者,殆即指乘屋葺治之事为言也(《诗上入执宫功解》)。
昼尔于茅,宵尔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27)
27朱熹曰:“昼往取茅,夜而绞索,亟升其屋而治之,盖以来岁将复始播白谷,而不暇于此故也。不待督责而自相警戒,不敢休息如此。”按索綯,谓绳索。亟,急也。
(七章)
第八章,写一年辛苦之后,还要大办酒宴,为统治者庆贺祝寿。
十二月去凿冰,正月里藏入冰窖,以供来年夏天统治者消暑之用。
等到农事已毕,打谷场已清扫干净,就大杀羔羊,大办酒宴,
还得举着酒杯,登上公堂,高呼统治者万寿无疆。
诗文译注: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28)。
28毛传:“冲冲,凿冰之意。凌阴,冰室也。”按此言藏冰,为冬令之事。
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29)
29蚤,早。韭,韭菜。献羔祭韭,春令开冰之仪,即所谓“献羔祭韭而后启之”(朱熹)。
九月肃霜,十月涤场(30)
30朱熹曰:“肃霜,气肃而霜降也。涤场者,农事毕而扫场地也。”或曰涤场,涤荡也,则为肃清之义,诗谓“九月之气清高颢白而已,至十月,则万物摇落无余矣”(王国维)。
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31)。
31毛传:“两樽曰朋。飨者,乡人饮酒。”“公堂,学校也。”《周礼·春官·龠章》“国祭蜡,则龠《豳颂》,击土鼓,以息老物”,孙诒让(周礼正义》引金鹗说:“野人饮酒皆在乡学中。《豳风》云‘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此即腊祭毕劳农休息而饮酒于序也。《玉藻》云‘唯飨野人皆酒’,所谓‘朋酒斯飨’也。野人不得升君之堂,毛传以公堂为学校是也。”(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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