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慕容锦悦

第二集

艾里克斯走进咨询室的时候，保罗和他简短的打了个招呼，对方把墨镜摘了并没有马上坐下，他环视了四周，給人一副慢条斯理的感觉，踱着步子，摆弄着手里的眼镜。保罗跟在他后面，艾里克斯用几秒钟时间打量了房间，好像也包括保罗，然后说：“你这里有什么规矩？”

“规矩？”保罗反问，似乎没有想到对方要这样问

“开始之前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吗？”艾里克斯一边问一边走到书柜前，看着那里面的东西，随手拿起一本书。

“哦，没什么，基本取决于你”保罗回答。

艾里克斯继续着他的“考察”，始终没有坐下的意思，他说：“哦，对，我是顾客”

“嗯，是，但基本上我们说顾客都是错误的。”保罗说“哦，这是我们心理医生间的一句玩笑。”（观感：看第一遍时还没有明白这话的意思，以为西方人对心理学的认识和发展远远早于中国，因此难免会有很多经典并流传的名言与典故，所以对这句话未加深思与考查。但是看第三遍时有一个明显的感觉：来访或者顾客说的，就真是真实的吗？他们在咨询中陈述的那些事情和情绪，他们期待解决的那些问题，其实背后有一个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根源，或者说，源头，而当源头被揭示出来的时候，开始的那些东西都会不攻自破，真实自体的呈现才是咨询效果的最终价值所在。）

保罗先坐到了咨询师的位置上，艾里克斯随即坐到了保罗对面，问了句：“你认识我吗？”边说边摆弄起沙发上的橙色靠垫，好像靠垫是否舒服也成了一件特别需要注意的事情。（观感：来访的每个细微动作都可以折射出他此刻的心情，从走进咨询室到现在，艾里克斯都給人一种试探，怀疑，研究，但似乎还有些渴望，但这种渴望被他掩饰的很好，从他和保罗的几句对话当中，让人有这样的感觉。也不排除他带着这些疑问，好奇，渴望，让他有很强的阻抗在里面，他清楚知道咨询按小时计算，如果这样闲扯下去，似乎很不划算。但他对时间的不注重本身就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的犹豫，或者说挣扎。）

保罗被问的莫名其妙，说：“不认识，抱歉？我应该认识你吗？”

艾里克斯用一个很潇洒的姿势坐了下来，带着一脸镇定，他是个非洲裔男子，大概三十五岁左右，精明，果断，穿了件咖啡色的夹克，条形衬衫，牛仔裤，可以说，英俊中透着毋庸置疑的自信，此刻他没有回答保罗的问题，而说：“别人告诉我，你是个出色的心理医生”

保罗对这个问题給出了适当的回答，他说“谢谢，在这行里，所谓的出色恐怕只是个人的看法”

“嗯，我调查过你，知道你是最好的，这些都要建立在事实和数据的统计上”艾里克斯好像对他的调查很满意，似乎要让保罗知道，他很自信于自己的选择，并坚信这些。“从那些你治疗的病人那里，你读研究生的学校或同学那里，我都做了相关调查，怎么？你感觉压力了没？”艾里克斯说完这些，脸上流露出得意的神情，似乎在说，看吧，我有备而来，别想蒙我，或者说，我的要求很高，也别想糊弄我。

保罗淡淡的问了句：“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当然了,我对什么都要求很高，牙医，修车师傅，因为我知道，该花的钱早晚要花”，艾里克斯说这些时眼神中传递出坚定不移的逻辑性，是种对所有事物尽在掌握的感觉。

他们之间的谈话开始总是停留在保罗是否认识艾里克斯这个问题上，当第二次保罗給的还是否定的答案时，艾里克斯似乎很不理解，他说：“让我提醒你，伊斯兰学校杀人案”。

保罗真的不认识艾里克斯，但对方一再强调它说明他很在乎，或者说，他想在保罗这里求证些什么。原来，艾里克斯是被派遣到伊拉克的海军飞行员，在不久前执行飞行和轰炸任务时得到指令炸毁一个敌人弹药库，但是，那里实际上是所学校，结果导致16名当地伊拉克男孩儿死亡，作为军人，执行命令并完美的完成任务是天职，但这件事情的后果似乎太惊人了。艾里克斯在讲述整件事情是，语气都很平缓，象在讲述一件别人的事情。他说，现在互联网上有他的照片，有人在悬赏他的脑袋。（观感：这个对话过程，保罗始终都用近乎茫然的表情看着对方，面前这个刚毅的男人讲述了一件他自己认为尽人皆知的事情时，保罗的无知似乎給了他很大的挫败感，更说明，这件事情本身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他用理智，军人的职责，包括事后可以安然入睡等行为都在规避他内心的真实感受，当他假想保罗要问他的问题时，他说：你一定在想那是什么感觉？你执行任务归来看新闻，看到那些男孩的尸体，你有什么感受？然后他说，执行这样的任务以后，他从来不看电视，睡的很好。这些都是艾里克斯用自问自答的方式进行。）

保罗问：“多少？在此次任务中死亡的人数？”

“16”艾里克斯回答：“据他们统计。”

“你是说，空军官方数字？他们怎么说？”保罗问

“听好，是海军，不是空军。”艾里克斯纠正保罗的概念错误，很不耐烦。“我们之所以去执行任务，就是为了你们可以坐在这里用耍嘴皮子来讨生活。”

然后的对话保罗试图问他事后看到结果的感受和经过，艾里克斯说除了一堆常规数据统计和分析之外别无其他，他没有多余时间上网，就象母亲去世的时候，父亲的表现一样，他用一年的时间整理母亲留下的东西，本以为父亲会因为失去母亲而崩溃，但是，父亲说：“你母亲留下了一堆要处理的事情，办公室啊，等等，她根本没有想要这么早离开我们。”父亲在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他的忧伤，但一年后父亲的再婚让艾里克斯觉得啼笑皆非，吃惊，一个和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人走了，而父亲竟然没有一滴眼泪。保罗问他为什么把母亲去世和执行任务这件事情放在一起说，让他感觉两者之间的关系，他说，你很聪明，但是，它们本身没有联系。（观感：这就是开头所说那个心理医生间笑话的表现之一了，当来访说事物之间没有联系的时候，他们往往是错误的，因为，他们决非无缘无故地把它们联系起来，只不过，没有意识到联系而已。艾里克斯和他父亲在某种程度上很相似，对情感的体验和表达都处于隔离状态，他们把自己保护的很好，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们流露出真实的自己。儿子有很好的借口，比如，那是任务，准确击中目标比什么都重要。而父亲摆脱忧伤的方式是投入另一段感情。）

然后艾里克斯讲述了休假这段时间的一件事情，他和友人跑步闲聊，打发时间，他从小就很能跑，这次他一再延长跑步距离，挑战自己身体极限，结果，体力不支，倒下了。命悬一线，他这样形容这次的感受，他说：“从医学临床角度上说我已经死了。你不关心那些什么光，通道，整个人生画面闪现的事情吗？”他问保罗，很多次他都以为知道保罗在想什么。

“不，我不关心，但是，我很愿意听你说这些。”保罗回答

“嗯，但是，我父亲，妻子，他们很关心这些，其实这些都是胡扯。”

“你觉得如果没有这些感受，你会另他们失望？”

保罗于是和艾里克斯就这件意外讨论，艾里克斯说到祖父去世时勃起这件事情，他们把这叫“天使之欲”，代表上帝給人类最后的礼物，于是那时候他祈祷上帝不要让他也勃起，如果那样的话代表他真的就会死。保罗问他身边有谁陪着他，他说一个同性恋的医生朋友，于是保罗问他的担心是否和这个男性友人有关系，当然，这个假设被他断然否定。（观感：艾里克斯的防御机制很严密，但他渴望被人了解的意图很明显，只不过，他需要时间和过程来接纳这样的改变，所以保罗的推理他第一时间否定很自然并正常，或许，保罗的假设也会在以后的时间里修正或验证。需要说明的是，无论他想掩饰的是什么，都需要跟随他的脚步走，相信他有能力让自己看明白）

然后艾里克斯描述了他昏迷前的感受，于是保罗问，你这样的感觉和你父亲很相似，都用“得与失”来形容类似事情。于是，艾里克斯又否定，说他现在下定论太早，有点太程式化了，好像别人说的，自己和父母之间的关系会直接影响孩子之类的话，他不爱听也不信这些。（观感：一直以来，一提到亲情，但凡涉及内心感受，艾里克斯都回避，还表达愤怒，能感觉他不想碰，不想回忆什么，不想描述，所以，保罗的进展很缓慢，有时候在绕圈子，跟着艾里克斯绕。此处他不客气的态度再次将这样的抵触表露无遗。电视剧进行到现在已经用了十四分钟，近一半的时间了，似乎保罗和这个来访之间流动着奇怪的力量，艾里克斯传递出的气息让保罗有点讨厌，艾的打断，试探，调查，怀疑，慢慢把保罗的情绪扰动了，也就是治疗师对病人的移情，并是负性的移情。他感觉到对方的不信任，但是，作为合格的治疗师，面对阻抗更重要，于是，保罗采取的是直接表达感受，他的疑问，他需要直接得到艾里克斯的表达）

两个人讨论了这样的感受，艾里克斯的理由可以发生在任何第一次做咨询的人身上，比如，他无法做到对一个陌生人说出隐秘的事情，他无法断定安全和信任，他不能冒这样的危险，等等。接着他依然要主导谈话方向和节奏，这让保罗很无奈，显然他担心艾里克斯的思绪跑的太远。然后，他说抢救的特别方式，把他放在一个冷冻的袋子里，他就这样复活了，创造了奇迹。说这些时他給人超人的感觉，好像世界上只有他最厉害，于是他自然说道从小就是个出类拔萃的人，只要自己想的，没有达不到的，并且绝对是那个最好的。他很自豪，也很自傲，不可一视、唯我独尊。保罗能看得出来，他很享受这样的自己。

然后他们讨论了关于责任的问题，因为艾里克斯这次来的最大目的是要得到保罗的意见和肯定，他准备回到当初扔炸弹的那个学校看看，无疑他将冒很大的危险，保罗问：“你把我当成你的指挥官了？指望我給你下个命令？”

“你以为我每小时花150美元是为什么？朋友推荐我来找你，说你可以帮助我拿个主意。”

“你没觉得这和你对爆炸的事情一点罪恶感都没有有关系吗？因为你认为自己没有责任，你不过是个执行者。”保罗说：“然后我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现象，你不顾医生兼好朋友的劝说去跑步，结果差点丢了性命，我感觉你不认为自己对那件事情需要负责任，但是，你却做了件想弥补什么的行为？”

艾里克斯的表情有片刻不自然，抿了下嘴唇，并有不到一秒钟的抽动，然后他说：“你这儿有咖啡吗？”

小结：写第二集的梗概时穿插了自己的观感，因为感觉这样的形式更适合，老师说过，等你看多了自然会理解更深层次的东西，而不仅仅是皮毛了。所以，这次才会有点长，并感觉还没有完全把感觉写出来，剧里传递出了很多东西，从人物的表情，行为，语气，姿态，对话，无处不透露着背后的故事。

那些指挥人类行为和言语的力量在他们之间流动着，艾里克斯的态度有段时间也惹恼了保罗，确切地说，治疗师内心被干扰的程度比病人更多，这可能也预示着接下来的剧情，留以后再说。从一个侧面说明这样的问题，治疗师本身能力的考验，能量的耗竭会影响咨询过程和效果，尤其遇到这样一个病人的时候，表面上看，没有办法，很有挫败感，恨不得时间赶快过去。也能明显感觉对方是个严重缺乏内心体验的人，所以他的所作所为未必是要伤害谁，因为如果不这样做，他担心自己被别人看懂，从而受伤害。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心理机制，从小形成或习得的那部分东西，就像那只蝴蝶，在遥远的过去呼扇着翅膀，在未知的现在对我们有很深的影响，那么，自然需要很长时间的寻找，直到我们能感受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