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写了关于新开的浙江美术馆的一点感慨，意犹未尽，再来写个姊妹篇，关于外文书店的感想，也是心里郁闷很久的事，索性一吐为快。

不久前看到一条报道说，地处杭州凤起路热闹地段的浙江省外文书店，常常门可罗雀，书店的顾客还没有营业员多。

杭州的外文书店，独此一家，别无分店，按说不愁没读者。早在6年前，湖滨旧址时，年营业额就超过3000万元，如今搬迁到凤起路新址，营业面积扩大到8400平方米，营业额却下降到旧店的三分之一。

相信这是实话。因为我常常路过那儿，确实看到顾客稀少。我自己，就三年没进外文书店了。

有人把外文书店冷落的原因，归于环境的变化。“随着网络化时代的到来，国际文化信息可以从网上大量获取，打破了外文书店一家独大的窗口地位”，“不少高校搬迁到下沙，作为外文书店主要目标群体的大学生、高校教师大量流失”， “两度搬迁，老读者苦寻深感不便”，如此等等。

可是，有谁想过书店内部的自身原因呢？

我曾托在美国的一位同学买来一本海伦·凯勒的自传，书名叫作《The Story of my Life》。海伦·凯勒在一岁半时因病失明、失聪，靠着顽强的努力，加上父母和家庭教师的帮助，她克服常人难以想像的困难，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美国拉德克利夫学院，学识渊博，掌握英、法、德、拉丁、希腊五种文字，成长为著名作家和教育家，她的后半生走遍美国和世界各地，为盲人学校募集资金，终身为盲人福利和教育事业而奋斗，赢得了美国总统颁发的最高奖章和世界人民的普遍赞誉。这本书，是她考上大学第二年写成的。书中描述了她的童年，她的家庭，她如何“听懂”别人，如何学习“说话”，如何“看见”这个色彩缤纷的世界，如何象普通人一样学会理解数学老师在课堂上讲授的那些点、线、面的相互关系，等等。海伦·凯勒的作品，有些已译成中文在我国出版，相信中国读者对她也不陌生。我当时读的是英文版，读完这本英文版自传之后，我有了继续读海伦·凯勒其他作品的愿望。老是麻烦同学从美国寄书，不方便，况且我也说不清楚她还写过哪些作品，出过什么书。于是有一天我走进这家外文书店。

在一楼巡视一圈，没见到我要的书，上二楼。二楼各书架巡视一周，还是没有。忽然想起来，这样找书是很困难的，何不用电脑查询？可是环视四周，二楼居然没有一台电脑终端。找到一个店员，问了一下，说是电脑查询必须到楼下才行。

于是又从楼上跑到楼下。一眼看到服务台上有一台电脑，我就想用它查询一下。手还没落到键盘上，一店员立即走过来说，“喂喂，你要干什么，这个你不能用。”

“新华书店不是都有电脑自助查询吗，”我说，“怕我弄坏你的电脑？我只是想找书。”

“要找书，我帮你找。”那店员说，“你要什么书？”

“我不知道书名，我查作者，她叫海伦·凯勒，我想看看她写的书，你这儿都有哪些。”

“怎么拼写？报字母给我。”

天哪，外文书店的店员，连海伦·凯勒是谁都不知道，还要我报字母？有这报字母的时间，我早就查出结果了。可是我不想和这店员吵架，照办吧，“H-e-l-e-n……”

“哎呀”，字母还没报几个，那店员忽然叫了起来，“算了算了，别报了，没有书名，查不来的。”

“怎么会查不了呢？新华书店的查询系统，都可以查的，按书名、按作者、按出版社都可以查，怎么你这儿只能查书名呢？”

“这我也不知道，反正电脑没有这功能，我也没办法”。

外文书店安装的电脑查询系统，不让读者使用，而且居然连作者都无法查询，这样的查询系统，不知道当初是怎样开发的。你连读者需要什么都没弄明白，弄出来的查询系统怎么能符合读者要求，还不让读者碰呢。这不怪店员，表面看起来是个系统功能问题，背后还是书店管理层面的问题。卖书人不懂读者，不相信读者，读者怎么会亲近书店。想想当年的邹韬奋、巴金，他们是怎么经营书店的。那年代的物质条件，可没法和今天的书店比。看看当今的一些民营书店，办得红火的有的是，他们的经营条件远没有国有书店那么阔气。中心城区，黄金地段，这么大的营业面积，杭州唯一的这家外文书店却乏人问津，半死不活。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仅仅是外部环境变化造成的吗？

反正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进过这家外文书店的门。

图片来自【浙江在线】，尹炳炎、潘良干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