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爱妈妈吗？”2年前的一天，女儿突然这样问我。

“爱啊”，我有些奇怪，13岁的小丫头为什么这样问。

“我说的是真正的爱情的爱。你和妈妈有爱情吗？”女儿继续追问。

我犹豫了一下，“有吧”。

女儿显然对这模棱两可的回答不满意。

想起来了，女儿问这问题前不久，我和太太刚刚拌了几句嘴，因为什么记不起来了，无非是生活中的鸡毛蒜皮。这样的拌嘴不经常，但也不稀罕。这是中国绝大多数夫妻的常态。但女儿是敏感的，何况我哥嫂失和，这成为我父母心中最大的伤。女儿每天都感受得到家里笼罩着的这些阴霾。

“是这样的，”我咳了一声，想着怎么跟女儿解释这个成人的话题，我不想骗她，想让她了解这个世界真实的一面：“我知道你说的‘真正的爱情’是什么，但那只是在小说和电影中。生活中的爱情、婚姻，更多的是锅碗瓢盆，对一个男人来说，爱情就是责任：赚钱养家、孝敬父母、爱孩子，让老婆安心。这就是我的爱情。”

“可是，你从来没给妈妈买过花。”女儿有些抱怨。

“花那个钱干啥，还不如买肉。”我用半开玩笑的口气说。

“爸爸，我以后会让你相信，有真正的爱情。”女儿清澈的眼神看着我，一字一顿。

“呵呵，好，我等着。”这小丫头。

上个月某一天上午，太太发来一条短信：“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莫名其妙，发错了吧。我刚要删掉，突然想到：这莫非是我的结婚纪念日？努力想了想，大概是吧。于是回了个：“我爱你”。

搞笑吧，连自己的结婚纪念日都不知道是哪天。女儿说得对，我在感情上太粗心。不擅表达。心里有，有什么用啊。不能让对方知道，就等于没有。这句“我爱你”，似乎是我第一次表达。

下午忙于文字，没出门。晚饭多做了几个菜。太太下班回来，打扮得格外得体，神清气爽。一进门就扫视四周，眼神慢慢暗淡下来，自嘲地对我说：“女人可能就是太虚荣，我回家的路上想象着一进门能看到很多玫瑰呢。唉，有肉有菜也挺好。”一旁的女儿看我的眼神有些无奈和失望。

这让我有点自责。

饭后太太和女儿去瑜珈。我赶紧给朋友打电话，让他找个花店送花上门。朋友问：“结婚多少周年？”，我认真想了想：“18年吧”。

一小时后，花送来了，一大捧，各种颜色，搭配极漂亮。三百元？从来没买过花的我有点懵，又怕送花人笑我老土，付钱时有点心疼：这得买多少好吃的啊。

上楼的脚步声。女儿先进门，一眼看到竖在沙发上的大花束，眼睛一亮，冲我竖起了大拇指，满脸是笑。

太太进门后一时没发现家里的变化，喝着我早泡好的普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说着柴米油盐的琐事。女儿耐不住指给她看。那一瞬间，我从太太的眼神里读出了“幸福”。

太太幸福地嗔怪我：“咱结婚20年啊，你怎么弄18朵花”。我晕！我真服了自己了。换我是老婆的话，我该恼了。

第二天，女儿的情绪超好，她把一大捧花分成几束，泱在几个花瓶里。跟我腻在一块时还赏了我一个香吻。

第三天早晨醒来，看旁边的太太看着手机眼含热泪。又怎么了？太太给我读女儿QQ空间里昨夜发的几段话，我也泪了：

“昨天是妈妈和爸爸结婚二十年纪念日，爸爸买了一大捧花给妈妈，我记事以来这是爸爸第一次买花”

“接上条。今天把那些花养到水里的时候我就在想，哎，女人果真都爱花。”

“接上条.以后我有了爱人，希望他每次只送我一支花就可以，省下钱去吃肉。因为是一枝花所以我会加倍关心养护它，让它活到最久，就像养护我们的爱情。等它枯萎的时候，把花瓣装进木盒子，把我的喜怒哀乐写在小纸条上也装进去。等金婚的时候就把木盒子给他，这个木盒子是：因为爱情。”

我的闺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