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到了听友约见的地点，看着她手里一大沓子收费单、出院诊断证明书、病例复印件、说实话，这些东西都是天衣无缝的证明材料，可以证明大夫没有一点责任。

    这个听友絮叨着自己的后悔，絮叨着不该让母亲做手术，言辞之间传递出一个信号：以前都是听你的介绍看的很好，怎么这一次就没命了呢。在她的讲述中我得知了她的母亲可怜的一生，一个内蒙普通的农民，不能生育，一直被男人殴打，后来抱养了听友，但还是被打，一直到几年前养父得癌症死去，老人家再嫁总算被人疼爱，才过了七八年好日子，结果却……我无语。

    人死在了医院，却拿到了出院证明书，原来殡葬规定如果医院出具死亡证明书，遗体一定要拉到火葬场，为了能把母亲运回老家，听友签了拒绝抢救证明书，这样一来，医院更是与她母亲的死亡无任何关系。虽然知道接下来的调查毫无意义，但是我还是复印了一张手术记录单。

    先到了另一家医院，找到我信赖的一位医生，他是我所接触到的为数不多的说良心话做良心事的一位医生。看完手术记录单，听了我的介绍，他说，你调查不出什么来，真相只有主刀和一助知道。做的都是良心活，哪个大夫都是在失败中积累了经验吸取了教训。有可能是手术当时情况就不太好，也许是大夫某个环节处理不当，也许是患者自身原因，脑部的手术本身就十分危险，简单说在一块豆腐里取出有枝杈相连的肿瘤，豆腐会怎样可以想见。

     我感慨：咱们这里没有一家医院的脑外科可以让人信任。他说：现在的医生都没良心了。再过几年我也没良心了，医院进入市场必然会这样。就是北京大医院医生的缺德问题还是存在，只知道挣钱，不愿意承担责任。

     再次无语。

     接下来，我去了听友母亲所住的医院，医院的领导说，这是北京专家做的手术，和医院大夫没关系，脑科手术经常死人，很多人连手术台都下不来。

    然后我从侧面打听，得知门诊大夫接诊以后确定肿瘤长在小脑蚓，风险很大，不敢收住入院，于是问主任收不收，结果主任收了，而且并没有和病人家属沟通到位。内情我不得而知，只能推断，他们为了完成工作任务指标，冒风险收了，对患者家属轻描淡写了手术风险以后又冒风险做了。很多医院人员工资都是和科室收入挂钩的，在这样的市场机制下，医生怎么可能有良好的医德呢？

    调查到这里，我大致明白了事件的来龙去脉，问题的根本似乎是医生的利益驱动，实际上不是，是现有的医疗制度，更深的说是我们道德的集体沦丧。如果医生看到患者首先想到的不是钱，如果医院要求一个医生的主要指标不是钱，如果这个可怜的农民有的是钱，如果……她还会年仅59岁就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