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痴情手法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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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女子子衿城阙 |
分类: 红茶随笔 |
《子衿》写的是一个女子在城阙等待恋人的故事。等待,是一件让人特别焦心和忧郁的事,所谓焦灼难耐、心急如焚、怨艾满腹、忧心忡忡都在情理之中。李白的《菩萨蛮》“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写的就是这样的等待,这一等,等得“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惨惨戚戚让人怜。当然,也有例外的,“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则等得闲适而散淡。约好的朋友说来还没有来,时间一晃就过了午夜。诗人手拿棋子自娱自乐,听不到朋友的脚步声,只看到灯花隔一会儿落下一朵,隔一会儿又落下一朵。也许,他焦躁过那么一小会儿,而终究心平气静,在蛙鸣悠扬声中,一心一意对付他的棋子去了。无奈持有这样良好心态的人凤毛麟角,所以赵师秀只有这一个。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可以这样理解“你衣服纯青的士子啊,我无日无夜都在思念你。”在这里,青青子衿说的是女子的恋人,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笑容干净的读书人。以衣饰指代人,在《诗经》中比比皆是。《绿衣》里的“绿衣”,代言的是那个穿绿衣的女子。还有《出其东门》里的一句:“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说的是不管东门那里美丽女子怎样多,多如天上来来往往的云,男子心仪的始终是那个身着青衣素佩巾的女子,唯有她才能使他欢欣。攀条折香花,言是欢气息。他喜欢她的青衣素洁,是任何打扮时尚衣着光鲜的女子都比不了的。
这样的借代方法一直沿袭至今。辛晓琪的《味道》就是一个典型例子。这也是“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这句歌词的隽永之处。其实,扪心自问,当我们独自哼唱这几句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不是什么外套、袜子和烟草味道,而是那个曾经让我们魂不守舍、凄凄惨惨,穿着蓝色外套、白色袜子,身上有着淡淡烟草味道的人。往事闪烁,尘埃荡起,不经意间记忆就会被这些尘埃蛊惑,提醒我们打马回去。人的感觉往往就是这样,声东击西,由此及彼,从而抵达更深刻的内里。以至于《都是月亮惹的祸》撒下弥天大谎:“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才会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爱的深挚,情的沦陷,关卿底事,却让月亮背着黑锅圆圆缺缺到永年。只为一份爱,让人心事缭乱,说不清,道不明。美是难的,爱更不易呢。女子在城阙左等右等不见来人,急得来来回回走个不停,秀眉紧蹙,怨艾菲菲,埋怨她的那个他不及时来赴约会,甚至连个音信也没有。纵然我不曾去会你,难道你就此断音信?纵然我不曾去会你,难道你不能主动来?难道,难道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爱我,爱我?女子的难缠,跃然纸上。不过换位思考一下,这样的嗔恨心理完全可以理解。因为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说,爱的意思,就是被爱,就是你爱我一定要比我爱你更多一点,你要全心全意,尽心尽力,不能对我有一丝一毫的疏忽、怠慢。今天,我在城阙之上等你盼你望眼欲穿,你竟敢不来,连个音信也没有,怎么不让人生气带冒烟呢?
这实在是一位极有个性的女子,让人赞佩。面对恋人失约,她没有独自饮愁,栖栖遑遑,怨天尤人,而是大胆表达自己的心思,直抒胸臆地问,勇敢无畏地说。“我已多情,更撞著、多情底你。把一心、十分向你。尽他们,劣心肠、偏有你。共你。风了人、只为个你。”相比较石孝友《惜奴娇》里的野蛮女友,她们一样青春烂漫,憨直爽快,像篱外桃花一样恣意惊艳。风了人,只为个你。因为爱情,让爱着的人这般走火入魔,痴迷呆狂。关于爱情,大戏剧家莎士比亚曾这样来下结论:吵吵闹闹的相爱,亲亲热热的怨恨,无中生有的一切,沉重的轻浮,严肃的狂妄,整齐的混乱,铅铸的羽毛,光明的烟雾,寒冷的火焰,憔悴的健康,永远觉醒的睡眠,否定的存在!我感到爱情正是这么一种东西。
莎翁不愧为大师级别,概括得相当精准透彻。爱情正是这么一种神秘莫测的东西,让人既爱又恨,愁肠百转。“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这感觉夸张但不夸大,入骨三分,非常靠谱。试问天下热恋的情人,谁人不曾感同身受?可怜世间尽是痴情种,后来愈发变本加厉,便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经年不衰。这是此诗的一个极富个性的比兴手法,“流毒”至今。沧海桑田,沉淀下的是人事,亘古不变的是人情,读得《诗经》,沿着这些文字看过去,千年仿佛一瞬,《子衿》中这位郑国多情女子那一声愁怨,竟如在耳边。她那满腹的心思,不经意间在这首小诗中丢进茫茫的历史长河,恰被几千年之后的我们拾到,一瞬却成千年,今天的我们依然同感同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