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海湖就是野性的壮汉
车发动了,就不能掉头。很久没有坐这样的长途了,而且是去一个民族混居的地区。干枯的山、低矮的房,呈现在疲惫双眼面前的,似乎仍是三十年前,甚至更早年代前,大部分内陆地区的模样。一路上,我们讨论这里独特的药材种植环境,左宗棠的故事却成为更重要的话题,当然还有班禅以及塔尔寺。这是汉民族的边界,流淌着完全不同的观念,但它,始终同属于一个祖国。也不知跑了几百公里,颠簸的汽车恢复了应有的平静,视线突然开阔了。哦,是青海,到西天了!
仿佛是某位画家浓墨淡彩的图画,不小心被我们闯入了。明黄的庄稼一望无际,翠绿的青山在远方影影绰绰。近的浓,远的淡,天、地、水浑然一色,只有大自然,才能绘就如此壮丽的诗篇。在浓淡相融的巨型色块里,成片的羊群在微微起伏的平原上可爱地挪动着,似落在地底下的棉花球,轻轻地吹一口气,就会一个接一个翻滚起来。渐渐地,天边似隐似现的飘来一缕蓝色的丝带,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带着野花的芬香,很快就系在我们脖子上来了。透明的蓝,笼罩着我们,如同在梦里。
这就是一望无际的青海湖啊,在这海拔三千米的高原,海天同色、波涛不惊!细腻的沙滩,水鸟在飞起。湖面上没有一个游艇,干净得就如同新娘的床单。风吹过来,还沾着远处雪山的甘甜。如果有椰林、如果有别墅、如果有海鲜,没有人不会怀疑,是否错到了三亚的某个海湾。“青海青,黄河黄,马儿肥牛儿壮,祁连山下好牧场”,马蹄声碎,刹那间,那熟悉的旋律,风一样从远方奔腾而来,冲进我的胸膛,把我的血液点燃。在这伟大的湖泊,我仿佛看到了“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青年将军霍去病正横扫大漠;我仿佛看到了威震四海、改变世界历史的成吉思汗正挥师欧洲;我仿佛看到了“超女”文成公主,望向故土那最后的温柔一瞥;我仿佛看到了藏传佛教格鲁派创始人宗喀巴,讲经说法时那头上艳丽夺目的黄帽。我英雄的祖先,就是这样饮马青海,开辟疆土。这是三亚吗?如果三亚如同皎洁的明月,那青海湖就如同烈日;如果三亚是诗经,那青海湖就是火剑;如果三亚属于优雅的绅士,那青海湖就是野性的壮汉。
在很远的地方,我常会静静地闭上眼,默念我的家乡、我的亲人。此刻,我想起了我的外婆,当年独自撑着竹槁,在波涛中为生计而拼搏的故事;每个中国的家庭,都曾如同一叶扁舟,在那样的江湖中闯荡。近代那些灾难和漂泊,不堪回首,但磨难中的人生,却使他们那代人更保有尊严、更不惧挑战、更懂得人生的价值和意义。大陆的时代已经远去了吗,或许如今更多的人会喜欢“三亚”的优雅与小资。朝九晚五的规律,主导了我们的生活。躺在宁静的沙滩,更容易找到自己。为自己而活,凡事以自己为立场,可“自己”究竟是什么,“大家”又是何物,却迷失、却彷徨。湖其实比海,可以更安逸,可以更安全。但青海湖不是普通的湖泊,三亚也代表不了大海。海的志向、海的舞台、海的胸怀,属于另外一种人,海鸥是他的朋友,鲨鱼更不可缺位,搏击海浪是他的性格,永不休止是他的规则。看那英俊的切•格瓦拉,脱掉悠闲的睡袍,一头扑进南美的大森林里去的豪迈。海的儿子,没有挑战、没有冲锋的号角,那生命的火焰便会早早地熄灭。
青海湖啊,你本来应该就叫“海”,何必再画蛇添足一个“湖”字?走出书斋吧、走出小屋吧、走出你的天地吧,你看看那远处,大漠正孤烟直、长河正落日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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