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 · 读什么】爱尔兰:美人鱼和黑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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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丁堡的一家再普通不过的咖啡馆里,一个买一杯咖啡以躲避寒冷冬天的亚麻色短发的女人桌前,诞生了《哈里·波特》。她将神仙世界之外的人,凯尔特式地称为
——陈丹燕《我要游过大海》
鲍勃是个爱尔兰民俗学的教授,大肚子,灰眼睛,一脸久经世事的微笑,不修边幅,他站在巴利卡斯特镇外的一片绿野中,背靠着一座已经废弃多年的修道院。
黑绿色的常春藤在斑驳的石墙和洞开的细门洞中茂盛地生长,而它们的幼芽和短小的根茎却是淡淡的棕红色,好像八爪鱼的吸盘。常春藤在废弃的石头修道院遗址,甚至简单的石墙上生长攀爬,是爱尔兰绿野中最为寻常的情形,它散发着淡淡的诗意,更是爱尔兰的民族符号,出现在一百多年前爱尔兰画家们的笔下。叶芝诗歌的旧版本上,就能看到它们。
不过,鲍勃告诉我,常春藤到处都是,不光是为了诗意。爱尔兰各地被废弃的石屋,因为年久失修,石头常常被风吹下来,打伤行人。而常春藤在上面盘根错节,就能拉住了本来松动的石头。
鲍勃翻起厚厚的眼皮,飞快地看我一眼。这是爱琳式浪漫,他说。
他身后是一座长满森林的山,巴利卡斯特的居民都知道,红帽子就在那里出没。山里有不少古老家族藏匿的宝贝,家里的人渐渐死光了,只剩下红帽子才知道藏宝处。曾经有个勇敢的人,进山去抓到一个红帽子,迫他交代出藏宝的地点。那人聪明,一路走,一路在树上结上黄布条,做好标记。那人回家去拿了袋子和铲子,再回到树林里。这才傻了眼:林中每棵树,都被红帽子抢先结上了一模一样的黄布条,他找不到路了。
鲍勃笑得气喘吁吁,转身向山上一指:他们可是聪明得要命!
“你见着他们了?
“你也可能见着他们呀。”鲍勃瞪大眼睛。
“在哪里?”我问。
“你在巴利卡斯特见到的每个人,都可能是他们。那个在乐购超市里买白菜头的女人,她就很像家神。那个为你们炸鱼的女孩,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是美人鱼呢?”
“美人鱼不吃鱼的。”我反驳他说。
“但不影响她开一家炸鱼店。记着,她炸鱼,但不吃鱼。”鲍勃又笑了,透过他沉重的眼皮看着我,赫赫地笑,一切皆有可能。

突然他用手指了指身边 一米见方的窄小石门洞,问,“你知道为什么从前教堂的门这么窄小?
鲍勃在长满绿草的修道院教堂里移动着他巨大的身躯,教堂已经坍塌了一半,原来放花窗的墙上,留着一个巨大的圆洞,看上去,倒更像是蓝天的石头镜框。
“这里曾是黑修女的教堂。
她矮吗?我问。不高。鲍勃回答。
黑修女死后成了仙。鲍勃让我看立在草地深处的一块石头圆环,它原先是放在教堂进门处的。年轻女人要和男人结婚前,都要到这里来让黑修女看看合不合适。女人和男人分开站在石环的两边。两人将手一起往石环里伸。要是两人的手能穿过石环握在一起,就表明黑修女准许他们结婚。握不到一起,就不行。
但是,但是!鲍勃竖起一根手指警告说,要是这两个人已经将手握在一起了,就表示已经在黑修女面前结下誓盟。男人要是不跟这女人结婚,就会大祸临头。鲍勃于是笑着点头,可见结婚这件事,更是女人的心愿。而且,黑修女帮着女人们。
我将自己的手伸进石环里去,手腕几乎能穿越石环。
鲍勃将自己的双手背在身后,端详着我的手,说,“啊,好兆头。你很容易握到别人的手。”
我的手孤独地靠在石环里。鲍勃继续紧紧袖着自己的双手。他说,“我可不敢为了尝试接住你的手,黑修女,”他翻眼望了望天,接着说,“她可饶不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