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卡伦（Countee  Cullen， 1903—1946）

康迪·卡伦出生于纽约，15岁时过继给一个哈菜姆区的黑人牧师。在养父的精心培养下，卡伦逐断对诗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22岁时出版第一部诗集《颜色》，此后几年间，陆续出版《黄铜太阳》《棕色女郎之歌》《黑基督》等诗集。他的诗歌影响很大，使他成为哈莱姆文艺复兴的代表人物。

名盛一时之后，卡伦的诗情渐趋枯竭，直到死后，其多年的遗作才辑成《我坚持》出版。卡伦的诗作承浪漫主义诗人遗风，表现着传统的风格。他坚持认为自己的诗歌与政治和种族等毫无关联，但正如他后来所承认的：“我受制于种族意识的强烈冲动”。在这种矛盾中，他的诗篇对社会不公和种族歧视的抗议是克制的，代表着黑人诗歌中一派的诗风。

从黑塔上

不会永远是我们种，别人收获，

那熟透的果子黄金般的利润，

不会永远带着沮丧沉默的面容，

让卑劣的小人轻视他们的大哥。

不会永远让别人高卧，我们自己

吹起悠扬的笛声让他们躺得安乐，

不会永远向狡狯的禽兽俯首，

我们不是命中注定永远哭泣。

夜，赤裸的白星在黑色的胸前

更加耀眼，它黑，却更秀妍。

有的蓓蕾在白昼不会开花，

蜷缩枯萎，惨惨戚戚跌下。

在黑暗里，我们把滴血的心藏起，

等待，并且培育苦苦挣扎的种子。   (赵毅衡 译)

这首诗写于1924年，当时正值哈莱姆文艺复兴运动兴起，黑人的民族意识又一次觉醒，顺应着时代的潮流，不少黑人艺术家力求在自己的作品中展示美国黑人长期被压抑的内心世界，塑造觉悟了的新一代黑人形象，诗歌在这场世人瞩目的运动中，取得了可喜的成就。

正像许多黑人民歌一样，卡伦的这首诗以深沉的在心笔调，写下了黑人在屈辱生活中的不平心绪。第一节诗歌包中，诗人连续运用否定句型，以人们十分熟悉的比喻，道出了美国黑人对现实生活的不满和愤怒。在卡伦写这首诗的时候，美国的种族歧视仍在继续，黑人的生活处境正是诗中所说的为他人劳作，被别人剥削，受到白人世界的蔑视，在种族主义者的面前低伏着头颅，流着辛酸的泪水。而诗人直抒胸臆，以一种宣战的姿态否定了这种现行秩序长存的可能性。美国黑人的境遇是可悲的，诗人不是简单地描述这种可悲，而是以坚定的诗句，否定施加于黑人民族身上的罪恶枷锁。正是这种对现存秩序的否定，成为诗人唤醒黑人民族意识的巨大力量，也正是这种排比式的否定，使诗歌具有一种掀波助澜、澎湃向前的激越诗情。

第二节笔锋陡然一转，诗人以新奇的比喻赞美黑人的灵魂和肉体，充满了豪迈的民族自信心。诗人讴歌的夜是黑人民族的象征，它的黑色象征着黑人肉体和灵魂的美好。接下来，诗人进一步以夜里盛开的花朵来证白昼并非永远是生命和活力的王国，自然如此，黑人民族也就不必为自己的肤色而颓唐，而是引以为自豪。以黑肤色为民族的骄傲是绵延不断的黑人争取平

等自由运动的重要情感内容，也是哈莱姆文艺复兴中大量文学艺术作品中反复出现的主题。卡伦的这首诗正是这一民族情绪的反映。

诗歌的最后两句呼应诗的开头，把黑暗现实的必然消亡和光明未来的理想融进了“苦苦挣扎的种子”这种子不再是“我们种，别人收获”的种子，而是希望的种子，它在黑暗的土壤里吮吸营养，必将有一天发芽开花、结果，迎来美国黑人获得平等、自由的新的历史。

这首诗具有较大的情感深度，它既有悲愤的倾诉，又有严厉的斥责，既有民族的赞美，又有希望的祈祷。诗情跌宕有致，给人抑扬顿挫的艺术感受。此外，诗人注重音韵的和谐，使整首诗歌读起来朗朗上口。在30年代的一次黑人群众集会上，数百名黑人齐声朗诵这首诗歌，以表达他们对诗人的敬意，深切地感激他以美妙的诗篇真实地抒发了整个黑人民族的心声。

（刘晨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