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与新石器中期陶器的审美观念(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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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王兴堂蒋晓春黄秋鸯《裴李岗文化陶鼎的类型学分析—兼谈陶鼎的渊源》载《中原文物》2009年第2期:A型盆型鼎有3亚型10式(Aa四式,Ab三式,Ac三式)B型罐型鼎有2亚型5式(Ba二式,Bb三式)

从所举实例看,如果不从体量仅从器形,裴李岗的鼎已经呈现了一种器形体系,罐型鼎的2亚型5式,多与余西云讲长江中游鼎谱系中的罐式釜型鼎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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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例中应有釜型鼎,上面盆型鼎中的第一型具有后来酒器斝爵的样态。而且,对这些升高的的器形,应该怎么从语汇上归纳,也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白家村出现的与裴李岗钵型鼎相同陶器,被石兴邦称为三足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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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首岭的三足器,苏秉琦称为瓦鼎,张忠培叫作罐形三足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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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从更广义的角度,统称这些器为三足器,有利于置远古器形以一客观状态,但不利于由之进入这些器形的观念研究之中。鼎在众三足器中从一开始到最后定型一直都有占有核心的地位。但在众多的三足器中什么可以称为鼎,被称为鼎的器又构成一个怎样的体系,至今是令研究者有点头痛之事。从甲骨文的字鼎,就有多型,如:(铁二0二·四)
(甲三五七五)
(甲五二七)
(乙七0八五反),在《周礼》中最后定型三大类型:以炊为主的镬鼎(盖来源于釜型鼎),炊盛兼备的升鼎(盖来源于罐型鼎),以盛为主的羞鼎(盖来源于钵型鼎)。鼎的历程涉及到陶器和青铜器的整体结构在换位和变型中的复杂变化,牵连到炊器、盛器、贮器之间在转型和互动中的复杂关联。《尔雅·释器》把鼎归为五类:鼐、鼒、釴、鬲、鬵,就透出了鼎的体系包含了鼎、鬲、釴三种器形互动融合的结果。裴李岗的陶鼎体系,第一次突出了一种新器形的重要,里面内蕴着重要的观念体系。这观念应当是在后来的鼎字内蕴的观念之核心。这一观念内容,虽然以后的三足器由之演变出鼎、鬲、鬶、斝的丰富展开,进而又有尊、彝、觥、盉的酒器加入进来,但鼎在与其他三足器的互动中最后保持了重要位置,从考古上看,以裴李岗(7600-5900)、磁山(7400-7100)、北辛文化(7400-6400)、老官台(7800-7300)基本上同时出现鼎的时潮,其中裴李岗最强,磁山、北辛、老官台则逊色一些。极有意味的是,由老官台演进到半坡时,鼎在关东的半坡遗址(如苪城东庄村,永济金盛庄,万荣刘村,襄汾赵康村,陕县三里桥一期,王湾一期,偃师汤泉沟、浙川下集和下王岗早一期等)中继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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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被关中的半坡类型拒绝了。大地湾例子最为经典,鼎在大地湾一期(属老官台文化),占有相当的地位,且看数据:
器类 |
罐形鼎 |
盆形鼎 |
钵形鼎 |
筒状深腹罐 |
圜底盆 |
圜底钵 |
圈足碗 |
圜底碗 |
壶 |
杯 |
合计 |
遗存数量 |
14 |
2 |
23 |
21 |
22 |
36 |
12 |
14 |
14 |
9 |
167 |
随葬数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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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完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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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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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大地湾一期的鼎其由无底演进上升高的理路也较为明显,且看下图:
[1]余西云《长江中游新石器时代陶鼎研究》载《华夏考古》1992年第2期。
[2]参石兴邦《白家聚落文化的彩陶》载《文博》1995年第3期
[3]参张忠培《关于老官台文化的几个问题》载《社会科学战线》1981年第2期
[4]参严文明《论半坡类型和庙底沟类型》载《考古与文物》1980年创刊号
[5]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秦安大地湾:新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上)文物出版社,2006,综合第32页两表与第63-66页内容而制

但在大地湾二期(6500-5900属仰韶文化早期)里,鼎就不见踪影,而彩绘和图案特别强烈,鱼纹、鸟纹、花纹产生了出来,盆(盎)占有的主导地位。这一结果只应以观念来进行解释。当大地湾一期作为老官台文化与裴李岗、磁山的鼎趋势相向而行时,鼎产生了出来,当大地湾二期作为仰韶文化在关中的崛起,有自己具有地域性的文化方向时,鼎就被拒斥了。整个仰韶文化的兴起,从大地湾二期到姜寨到半坡,基本上没有鼎的作用。而当仰韶文化出现在豫北冀南以后岗(6500-6000),钓鱼台,大司空出现时,鼎又突显出来。当半坡类型演变为庙底沟类型(6000-5300)进入河南的伊洛-郑州地区,鼎再一次继续大放光芒。韩建业在《早期中国》第47页用图呈现了鼎由9000-5000段的裴李岗-贾湖-双墩核心圈经过四个年段(7000-6200、6200-5500、5500-4500、4500-4000)向东西南北四面的扩展,该图还只是简约性标注,总而言之鼎在整个东南地区(从北辛到大汶口到山东龙山文化,青莲岗到薛家岗到龙虬庄到崧泽文化,从河姆渡到马家滨到良渚文化,从大溪到屈家岭到石家河文化,乃至更南的昙石山、石峡、石脚山)全面鼎鼎有名,而仰韶文化也在进入中原成为庙底沟文化之后,把鼎庄严地纳入怀中,让鼎在大河村中大放光芒,本在整个东南都有优势的鼎也随之入主中心,且影响四方,连鼎味不大的西北(西到齐家,北到老虎山),也可见其光耀闪烁,如大地湾四期的红色瓦足鼎和甘肃火烧沟顶有三兽的方鼎,作为礼器性质甚为明显。
古代文献正是在庙底沟文化、大汶口文化、屈家岭文化、良渚文化期,产生了黄帝之鼎的记载。《史记》的《五帝本纪》讲黄帝获宝鼎,《封禅书》讲黄帝“作宝鼎三,象征天地人,”总而言之,突出了鼎的重要。到夏之时,又有《左传宣公三年》讲禹铸九鼎和《墨子·耕柱篇》讲启铸九鼎的说法,九鼎作为朝廷拥有天下的象征,成为从夏商周到秦汉的重大主题。再从夏之九鼎、黄帝三鼎回到鼎的体系出现之初的裴李岗。裴李岗文化包括新郑裴李岗和唐户、舞阳贾湖、郏县水泉、沙窝李、密县莪沟北岗、长葛石固、巩义瓦窑嘴、孟津寨根,分布在河南大部地区,在贾湖,不但有鼎的体系,还有内蕴七声音阶的成双骨龠,龟甲、绿松石饰器。韩建业说,裴李岗文化在强盛时的向外扩张和衰败时向东迁徒而产生与周边各文化的持续互动,产生了早期中国文化圈的刍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