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王戉与天戉：中国之美的起源及特色(之二)
(2017-03-20 21:24:00)| 分类： 美学史 |
与王戉相对应的是天上的天戉。太公望《六韬·用军》讲了三种用“天”命名的武器：方首的铁棓（棒）名天棓、方首铁锤名天锤、大柯斧名天钺 [1] ，天棓和天钺都是天上与北斗紧邻的星名。《尚书·牧誓》“传”引《太公·六韬》：“大柯斧重八斤，一名天戉，经传皆以钺为之。”透出了钺来自于古老的戉。 [2] 《六韬·立将》讲了，将军出征之前，由通晓天意的太史向天沟通之后，君王在太庙中举行庄严仪式，授钺与将军，将军的“斧钺之威”是象征着王意和天意的。 [3] 秦汉唐的天文文献中尚存留作为钺的天相有：中央星区的天枪；南方星区的井宿、鬼宿；北方星区的南斗、建星、河鼓；东方星区亢宿中的摄提；西方星区的觜宿、参宿。从远古到唐，不同的文献对同一星辰的不同命名和描述，透出的，正是这一星辰在不同时代或不同族群中的不同观念想象和思想建构，从中央到四方星区中都有与钺相关的星辰，透出的是天钺曾经普遍存在。更为重要的是，这些与钺相关的星辰，又直接和间接地与天子相关。且从南北东西最后到中的顺序一一呈现：
南方星区的井宿有一星名钺，《易纬》和郗萌都讲其与君主和王命相关。[4] 南方星区的舆鬼，《南官侯》又叫“天鈇鑕”。鈇鑕在上古语汇中，同于斧钺，只是特别强调把斧钺用于刑戳，因此郗萌讲来舆鬼时说“斧钺且用。”《石氏星经》和《南官侯》都说舆鬼是与君主的丧亡和主神祭祀相关的。 [5] 北方星区的斗宿中的南斗，《黄帝占》说又名鈇钺。韩扬说，南斗第六星就是天子。甘氏星经和《圣洽符》都说了南斗与天子之庙和天子寿命相关。 [6] 斗宿中的建星，巫咸说中央的一星名鈇鑕。诸家之说将之与天府、天关、天旗关联起来。 [7] 后来被归入到牛宿中的河鼓星（即再后来成为柔情绵绵的牛郎和他的两个小孩），在远古却是与军事相关联的。《黄帝占》从军事之物上讲叫天鼓，从军事之人来讲叫三将军，“皆天子将”。因此，郗萌说，“主斧钺。”[8] 东方星区亢宿中的摄提六星，《石氏星经》说其一名天鈇。而且说：“天子弱，鈇钺用。”[9] 西方星区的觜宿，《西官侯》说其一叫斧钺，或是与斧钺相关的天将。郗萌讲了其星与君主的关联。[10] 西方星区的参宿，《史记·天官书》说参宿三星中一星叫鈇钺，《圣洽符》说属于“天子之师”。[11] 以上钺在天相的东西南北的遍布，透出了钺在天上存在的普遍性。这一普遍性可以用地上王钺的两个内容来理解：一是如《六韬·立将》讲的，天子将钺授予出征之将，由军队统帅来代表钺，因此，统帅之所在即王之所在，各处皆可出现与王有关联的钺。《史记·殷本纪》有商封王“赐(周文王)弓矢斧铺，使得征伐，为西伯”。西周孝王时的虢季子白盘铭文中也有“赐用钺，用征蛮方。”《左传·昭公十五年》载:“鏚钺、秬鬯、彤弓、虎贲，文公受之，抚征东夏。”二是钺在与王关联的同时又成为一种等级象征物。武王伐纣时，武王“左杖黄戉”（《尚书·牧誓》），“周公把大钺，毕公把小钺，以夹武王”（《史记·鲁周公世家》）， 透出钺已有区分军权等级的作用。《史记·周本记》武王处决商纣用黄钺，处决纣的嬖妾用玄钺，透出了钺有不同的等级以施用于不同的对象。总之钺作为王权象征而且形成了一种体系结构。天相中东西南北星区中的钺，应是这一地上的体系结构的对应形式。如果说，四方星区里的钺，主要体现的是受中央帝命而来，那么中央星区之帝的天钺在何处呢？紧邻北斗的天枪星，在《黄帝占》《晋书·天文志》里，都说又叫“天钺”，《黄帝占》和《石氏星经》还都记了此天相与天子的关联。[12] 这里，透出了与地上的王钺相对应的天相中的天钺的信息。然而，要从天枪进入到曾经存在而后来又消失了的天钺，须先讲清远古天相的整体结构，以及在这一整体结构中，北斗星如何被建构的复杂关联。
[1] 参《六韬-鬼谷子》（曹胜高 安娜 译注）中华书局，2007，第134页
[2] 《史記·天官书》有“东井为水事，其西曲星曰鉞。”而《汉书·天文志》为：“东井曲星曰戉。”同样透出了从戉到钺的演进留下的痕迹。
[3] 《六韬-鬼谷子》（曹胜高 安娜 译注，中华书局，2007，第91-92页）：“将既受命，乃命太史卜。斋三日，之太庙。钻灵龟，卜吉日，以授斧钺。君入庙门，西面而立;将入庙门，北面而立。君亲操钺，持首，授将其柄，日:‘从此上至天者，将军制之。’…‘臣既受命，专斧钺之威。臣不敢生还，君亦垂一言之命于臣。君不许臣，臣不敢将。’”
[4]瞿昙悉达《开元占经》（北京，九州出版社，2012，第597--598页）“石氏日:东井八星，钺一星。《黄帝占》日:东井，天府法令也，巫咸日:东井为天亭天候，又日井鬼夏狱。《圣洽符》日;井钺星大而明，斧钺且用，兵起。《易纬》日:钺星明，主自逋，诸侯乱。……《海中占》日;井钺一星司淫奢，其星不欲明，明则斧鑕用，以斩伏诛之臣。焦延寿日:天钺星不与井齐，则大臣有斩者，以欲然也。郗萌日:斧钺用，王命兴，辅佐出。”
[5]瞿昙悉达《开元占经》（北京，九州出版社，2012，第598--599页）：“《南官候》日:舆鬼一名天鈇鑕，一名天讼，主察奸，天目也。《孝经章句》日:舆鬼为夏狱。又曰天金玉府也，又名天匮、天圹，其星明则兵起而战不用节，无兵，兵虽在外，不战。……石氏曰，井鬼……一日天尸，故主死丧，主祠事也。一日鈇鑕，故主法，主诛斩。……《南官候》日:舆鬼者，天庙，主神祭祀之事。郗萌曰：……舆鬼，质星，欲其忽忽不明，不明则安，明则兵起，斧钺且用。”
[6]瞿昙悉达《开元占经》（北京，九州出版社，2012，第583--584页）：“《黄帝占》曰：南斗；一名鈇钺。《北官候》曰：南斗；一名天府、天关；一名天机；一名天同；天子旗也。韩扬曰：南斗第一星，上将；第二星，相；第三星，妃；第四星，太子；第五星，第六星，天子。 《河图讳圣洽符》曰：南斗者，天子之庙，主纪天子寿命之期。甘氏曰：南斗，天子寿命之期也；故曰：将有天下之事，占于南斗也。甘氏曰：南斗主兵，斗动者，兵起。”
[7]瞿昙悉达《开元占经》（北京，九州出版社，2012，第630-631页）瞿昙悉达《开元占经》（北京，九州出版社，2012，第597--598页）：“黄帝日:建星者，一名天旗，一名天关，巫咸日:建星，土官也，都萌日:建星，天之都关也，为谋事，为天鼓，为天马。南二星，天库也，中央二星，市也，鈇鑕也。上二星，旗也，天府庭也。斗建之间，三光道也。《海中占》日:斗建者，阴阳始终之门，大政升平之所起，律历之本原也。”
[8]瞿昙悉达《开元占经》（北京，九州出版社，2012，第632页）“黄帝曰：河鼓，一名天鼓，一名三武，一名三将军也。中央星，大将也，左星左将军，右星右将军，皆天子将也。都萌日:河鼓星主军鼓，主斧钺。”
[9]瞿昙悉达《开元占经》（北京，九州出版社，2012，第617-618页）：“石氏日:摄提六星，一名环枢，一名天枢，一名阙丘，一名致法，一名三老，一名天鈇，一名天狱，一名天盾，一名天武，一名天兵。……石氏曰：……天子弱，鈇钺用。”
[10]瞿昙悉达《开元占经》（北京，九州出版社，2012，第594页）：“《西官候》日:觜觽主斩刈左足，一名白虎将，一名天将，斧钺，白虎首，主外军，其外梁也，其内魏也。其木杨，其物钱金器矾石，金星也。……郗萌日：觜星近参左股，臣有谋其君者，若主之命，夺主之藏。近右股，大臣谋伐其主，若有大命。觜星明，大将得势。”
[11]瞿昙悉达《开元占经》（北京，九州出版社，2012，第595-596页）：“《天官书》曰:参为白虎三星，直也为衡，右下有三星，锐曰罚，为斩刈事。其外四星，左右扇股也。参一名伐，一曰大辰，一曰天市，一曰鈇鉞，又为天狱……《圣洽符》曰:参伐者，衣冠衡石，天子之师也。”
[12]瞿昙悉达《开元占经》（北京，九州出版社，2012，第621页）:“《黄帝占》曰：天枪一名天钺。三星鼎足形，在北斗柄，其状忽然不明，明大则斧钺用。一曰有兵。小不明则兵端罢。石氏日:天枪三星，主帝伏兵。……黄帝日:枪三星，备非常，若今之机枪也，其星温而不明，则王者吉。其星明大，则兵起，斧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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