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县古迹备忘录（86）】
--- 涧壑古村 ---
如今衣食无忧后，民俗文化被追捧，而作为民俗文化的有形代表，古村古寨被折腾的风生水起，如日中天，不仅国家连续公布所谓的“历史文化名村（镇）”，各地方也喋喋不休地宣传自己的“文化”，更有甚者能一次提出数以千计的古村落保护项目。这些冷拼热炒的民俗文化“快餐桌”上，其实除了那几个被当作摇钱树，而过度商业化的古旧村镇以外，更多的是为了售卖门票而臆造的所谓娱乐古村镇。连一个单体文物都无法有效保护的文物制度和法律，要“保护”数以万计的古村镇，大约也就是一个美好的中国梦而已，不必当真。
【逝者如斯·昌源河】【涧壑村·堡门】
所谓的古村镇，其实就是我们生生不息耕作的家园，随着时代的变迁，生活消费意识的进步，“历史”根本无法守着所谓“古村镇”继续发展，在具有普遍意义和突出价值的真正的古迹日益消逝的时候，大规模地“保护”整个人口聚落区，既没有丝毫的必要性，也没有任何可操作性。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不知道是否能代表时代的认知。实际上一想，大约都是为了满足衣食无忧后的“怀旧情感”而已。
山西自古被人认为是闭塞之区，残留着数以百千万计的历代重要的遗址遗迹，所谓的“古村镇”更是不可胜数。但是，包括中国历史文化名城祁县在内，真正保存着完好元素，特别是淳朴古风的村落基本没有，大多数是拆改的还剩点旧房子而已，因为没人能在别人进城住楼的时候，自己守着几百年的老房子“保护民俗文化”。几天前，古县镇任村就突发了这么一个事故，三百年的老宅突然坍塌，造成女主人身亡......
那你要这样说，历史文化就别管了，由他消失？真正的“文化保护”是择其善者而护之，绝不是一窝蜂乍起，最后虎头蛇尾，雷大没雨（实际上也有不了雨，龙王爷口水不够）。
【涧壑村·街区村巷】
【涧壑村·民居】
--- 昌源河畔的记忆
这不是水墨江南，也不是画里人家，而是有风一身土，有雨一身泥的黄土高原，一条流淌了千万年的小河，在《水经注》中早已于史有载，她穿越了历史的烟云，为我们现代人带来了历史的记忆。昌源河，祁县的母亲河，虽然只是一条百十里长的小河，却养育着古老而悠久的黄土文明，沿河两岸的黄土丘塬上，密布着古遗址、古墓葬、古寺庙、古民居，以及石窟寺和石刻，这些影影绰绰的遗址遗迹，犹如一串串民族的珠玉闪烁着历史的光芒。而在南岸，还遗留着这么一座小小的古村落---
涧壑村。
即使是在本地，涧壑村也很不引人注目，因而少有人知。
一条不算笔直的东西向小街开辟在崖坡边，迈进小街西边的堡门，右边是斑驳的老墙逶迤，左边是砖砌的崖坡，东尽的顶头是一座雄伟的城堡式高耸的古庙。沿街分布的是明清时期的古老民居，几条蜿蜒的小巷曲径延绵，串联着曾经辉煌时的晋商人家的高墙大院。
小街的中间段，是一个同样宽度的小广场，一座“福”字影壁挡在了街口，旁边一棵唐代的老槐覆荫着从田间劳作而归的乡民，在炊烟中说笑.....即便是老乡座下的石墩，也精雕着也已风化的花纹，不止是百年旧物。
【涧壑村·照壁】
【涧壑村·街巷】
我们走进老村，不由得从照相机的镜头里喋喋赞叹着先民的艺术创作，沧桑的砖石木雕洗尽铅华，依然朴实厚重，精美栩栩。
在一座高大的镶嵌式砖雕门楼下，驻足仰视着“戬榖磬宜（典出《诗经》）”的精致木匾。这时，以为大嫂从胡同里走出，看我们驻足，便上前询问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在得到回答后，她邀请我们进院子里看看，原来这时她婆家。她自己就住在隔壁的老院里，正要去田里劳动，看到我们在这里读字，他们自家多少年来都不知道这几个是什么意思，正好问问我们。
这时村里残存最好的一座二进四合院，是一座典型的祁县清代晋商大院。虽然因为后来生活的需要，老院子被主人家拆改了一些，但是大部分格局和细节还保存完好：照壁、墀头、院门、窗棂和屋顶的脊饰，依旧繁复精致，令人叹为观止！
【涧壑村·民居及细部】
【涧壑村·民居彩画】
【涧壑村·民居神龛】
【涧壑村·石刻砖雕】
【涧壑村·郭家老院】
【涧壑村·郭家老院】
听见院子里有人在谈话，屋里的老大爷掀开门帘察看，这是大嫂的公公。老人也精神，也很健谈，得知我们都是善意的寻访者后，便打开话匣子和我们聊开了：这大院是晋商横行时的著名的大贾---
郭家，他就是郭家的后人。他们来自现在的河南温县，从清代中期开始，随同祁县的其他商人一道，以诚信、大胆和节俭，缔造了中国商业历史最辉煌的巅峰。
他的先辈也因此而购地置家，建造产业，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大院只是“郭家大院”的一部分而已。这个庞大的“郭家大院”由大小七个院落合围而成一片不规则的方形民居群，鳞次栉比。1949年以后被当做“地主财产”被没收，分给了村民居住，甚至住进了大半个村子的居民。而现在，这些大院中仍有五座还在，虽然因为的住户的各自需要拆改了不少，但轮廓大致还保存完好，如果得以拯救的话，还可以复原起来。
【涧壑村·郭家老院照壁及细部】
【涧壑村·郭家老院内门】
【涧壑村·郭家老院房屋及细部】
诸如这样生动而形象的历史记忆，在涧壑村并非郭家老院一处。从高耸的城堡式真武庙院里俯瞰，呈流线型整齐的灰瓦屋顶给人穿越历史时空的幻觉：那些以手中的巨额银票掌控着整个帝国商业金融的大佬们，仿佛正带着活计，坐着轿车从堡门中来往应酬，去那些他们其实根本就没放在眼里的大码头上弄潮......
涧壑村真武庙以精美的壁画而闻名，正殿里的水陆画和南殿里的观音救世图，交相辉映。偌大的寺庙曾被挪用作学校的教室，虽响亮过几十年的读书声后，如今已被废弃不用，但是精美的壁画却侥幸残留了下来。令人扼腕的是，历经几百年风雨的壁画，最终未能逃过这个没有了任何道德底线的社会不古的人心，在2015年被盗毁。
庙旁一颗三千年的古树上，盈盈缠绕着的历史烟云依然在村庄上空袅袅。历史的记忆没有被人忘却，现代生活的价值观和审美观正在转变，古村落顽强的行迹终于又引起了人们的关注。那些被不断前来寻幽访古的人们采入照相机镜头的精美场景，正在日渐唤起人们对华夏古老文明的兴趣。
昌源河畔的这个古老村庄正在一步步走进人们的视野，人们的脚步会惊醒那沉睡的历史记忆......
【涧壑村·真武庙·明】
【涧壑村·真武庙·壁画及碑碣】
【涧壑村·唐槐剪影】
【涧壑村·周槐3000年】
这是我发表在文化部主办的《文化月刊》2015年12月号上的一篇文字，这也是祁县涧壑村第一次被世人读到，不知道有几个人能看到这本杂志，也不知道有几个人会读到这篇文字。像这样的古老村落，在祁县还有很多，可惜岁月的流逝和时间的无情把这些古朴的乡民聚落区涂抹的像老墙一样零落斑驳。另一方面，这些村落与我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须臾不能离，在现实中我们无法阻断生活来留住古朴，这也是历史前进的必然，因此不用纠结：历史在于延续不断，而不在于永恒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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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9-20 18:5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