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颠覆想象的教育实验
(2025-06-10 12:00:00)分类: 军事与科技 |
广州郊外的老楼里,一场颠覆想象的教育实验
2025年06月09日
在广州都市边缘一座建造于上世纪末的院子,
正在发生着一场名为“山外”的当代教育实践。
有别于传统学校
这里没有班级、年级、课程,
取而代之的是“什么是计算”、“什么是身体”、“什么是木工”等探究式内容。
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老师”,
艺术家、科普博主、旅行家、儿童心理学学者等,
互称“山人”,大人和孩子一同学习和生活。
五月,一条摄制组前往广州,
观察了这一微型养育集合体的日常,
与创始人陆迦莘和魏嘉宏聊了聊他们对教育的思考。
“山外不会依照学校的规则来生长”,两位创始人陆迦莘和魏嘉宏分别来自当代艺术领域和实验教育领域。
他们更愿意说这是一个微型养育集合体、一次当代教育实践,或是一种由不同的人类构成的生态。
这里甚至不存在传统意义上的师生关系。大人叫“大山人”,孩子叫“小山人”。
“大山人”们来自各行各业,厨师、舞者、即兴音乐人、当代艺术家……也包括经验老到的教育工作者。
有时候,“小山人”也会给“大山人”上课,比如教他们如何在游戏Minecraft里面建造城堡。
这里每周三到周日开放五天,没有严格的日程安排。“有五天都来的孩子,有其中两天工作日来的孩子,有只是晚上来的孩子,也有每个周末来的孩子”,创始人了解每一个孩子的时间安排。
周末,孩子多的时候能有二十多名,年龄段也会更宽泛。
山外的存在和公立学校、国际学校等体系是并行的,而非替代的关系。孩子的时间怎么安排,取决于家长如何面对教育选择权。
每天的上午十点左右,陆续有三两孩子推开院门,各自涌入不同角落。有的孩子去找养在院子里的五黑犬,邀请一位大山人陪同出门遛狗,有的孩子叫上其他伙伴一起玩院子空地上的装置。
院子的中央是一小块沙地,长着一棵龙血树。树的四周散落着各种设施,秋千、飞椅、玩水的喷泉……形态十分简洁,用的也是最本质的材料,譬如黑色水管、麻绳、不锈钢管,孩子们乐此不疲地研究各种新玩法和规则。
这些装置的构想都出自一位重要的共建伙伴,林载春,孩子们叫他“林大大”。林载春是一名艺术家,除了户外装置,林载春还用自己的观念建造了陪伴孩子日常成长的场域。
譬如说,对于小楼东侧的空间,林载春想让整体空间“更加空旷、有张力”,于是切割下一楼和二楼之间的天花板,制造出一个室内的天井,增加了纵向上的开阔感。
林载春认为,这些动作回应的是这场教育实践的第一个观念——“破,破而后立。”
林载春:“此亭,非亭,物可悦目,念可驻心。”
今年是项目进行的第三年,林载春依然在用他的方式,不断地为孩子们创造新的刺激。
作为一个常规教育体系之外的存在,陆迦莘和魏嘉宏发出并尝试回应的第一个问题是,“如果没有学校,教育会不会消失?”事实上,这个问题的提出就是整个项目的原点。
2020年,陆迦莘、魏嘉宏,用哲学的方式思辨当下的教育问题。
他们共同策划了一场名叫“我们有问题”的展览。而所有教育机构都在说“我们没有问题的,孩子交给我一定好好的”。
教育的本质,需要关注教育的主体,是孩子。
到了自己的孩子要上小学的年纪,陆迦莘萌生了“做一个不是学校的教育项目”的想法。她和魏嘉宏决定做一场不一样的实践。
孩子跟着不同的大山人学习英语、数学等通识知识,以及经济学、批判性思维等博雅知识
魏嘉宏和陆迦莘认为,“很多时候,大家对于‘教育’过度关注了,反而产生了不必要的焦虑。”
因此,他们开创了“INCS(个体化复杂养育系统)”,用“养育”这个概念聚焦每一个具体的孩子、每一个独立的个体。
在这个系统里,孩子的学习是根据个体的情况生成的,这包括个人能力、兴趣、擅长的领域,也包括家庭对ta的期待和规划。
每个孩子进来后,通常先不做具体的安排,而是进行两周以上的观察。
有些孩子并不适应,每隔十五分钟就会问“我接下来该去做什么?”
他们发现,当没有人告诉孩子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孩子的自我意识就出现了。
孩子会开始思考,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而这不就是人一生都要思考的终极命题吗?
这一过程中,个体的特质也得以显露。有的孩子喜欢生物,有的对数学很敏感,有的喜欢动手做手工。
除了“个体化复杂养育系统”,这里每个周末举办的“什么是XX”系列探究式工作坊,比如“什么是节奏”、“什么是身体的延伸”、“什么是大地艺术”。
工作坊面向社会公众开放,导师有常驻的大山人,也有“云游山人”,他们有着不同的职业身份,可能是即兴音乐人,也可能是科学研究者。
陆迦莘想,今天的世界太复杂了,要让孩子面对差异性、丰富的选择。
“什么是XX”探究式工作坊的重点不在于学技艺,而在于让孩子经历一段生命故事。
在“什么是吃饭”工作坊中,导师大鱼是一家餐厅的主理,他在后山的小森林里,用枯木的树干当餐桌,布置上蜡烛,摆成fine
dining的样式。在晚餐过程中,他一时兴起向女友求婚了。孩子们在偶然间见证了他的求婚,就拾起森林里的枯叶和花朵,撒向这对恋人。
“今天的知识唾手可得,用手机就能学完了,更珍贵的是去亲身经历一件事,”陆迦莘说,“孩子们经历了,也就学到了,这是一种具身的学习,其实就是我们常常说的‘长见识’。”
对于新的生命故事的体验,还融入在孩子们每一天的日常中。
院子的一角挂着一个用钢管制作的钟,它不用于提醒上下课,而是中午提醒大家“吃饭了!”。
这里的厨房被称作”生命厨房”,每周都有不同的菜谱,会与一位山人或好友的生命故事相关联,厨师力求复刻出他们记忆中的味道。譬如,这周制定菜谱的山人是台湾人,那么厨房就会端出卤肉饭、三杯鸡,下周制定菜谱的朋友是四川人,饭桌上又会出现藿香鲫鱼。
经过两年多的时间,正厅灯牌字从“如果没有学校,教育会不会消失”,变成了“你为什么生我”。
他们所做的事并不是要替代某种教育体系,也不能立刻解决“孩子突然不想去上学了”之类的教育焦虑。
而是希望邀请家长一起思考:“人生只有一次,除了上学、上班这样既定的路径,我们的孩子该如何活出自己的精彩?”
让家长相信自己的判断、认真地面对自己的教育选择权。
现代教育的体系来自现代化的工厂,先有一个原型,再批量生产复制件。而社会早就已经从工业时代进入服务业时代,甚至AI的时代,原本的教育没有跟上现在社会外部的变迁。
譬如,现在许多家长会恐惧孩子被手机入侵。但是魏嘉宏认为,“自然”指的是原本就存在的事物,新一代孩子一出生就是数字原住民,科技和电子产品对他们来说就是“自然”。
他干脆辟出了一个叫“认知室”的空间,孩子可以可以在里面自由使用电子产品,一昧地禁止等于剥夺可能性,与其恐惧,不如和孩子一起认识数字和AI的新世界。
他们很少对孩子提出集体的、标准化的要求,但这并不是要追求纯粹的个人主义,而是让孩子们明白尊重个体的差异。
真正做教育的人都明白,人不是独立生活在这世上的,只有彼此尊重各自的不同,大家才能和而不同地形成一个生态。
偶尔,这里也会有统一的要求。在一些特定的日子,大山人和小山人会约定好穿一件带有山外logo的T恤,以此让他们意识到大家在一起的“集体”的概念。
很多人认为这里是一个极度自由的存在。但是我们更想讨论的概念其实是‘边界’。孩子成长到一个阶段的时候,他们需要去理解什么是边界?触碰到边界的时候,如何与边界共处、退让或冲破?
教育的目的不是把所有人变得一样,而是让每一个与生俱来就不一样的人,如其所是的长成他自己的那个样子。
孩子通过跟各种各样的山人交流互动、练习如何面对偶然性,从小就能和相对真实的社会接触,长大后能从容地面对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
在原本的计划中,它的规模最大就只能容纳18名常驻的孩子。
12年是他们为这个项目设定的期限。12年,刚好是一个孩子从6岁上小学到18岁成年的时长。12年的跨度也足够长,长到足够一些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