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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养AI的“妈妈工人”

(2024-05-02 12:00:00)
分类: 军事与科技
第一批喂养AI的“妈妈工人”,正在被抛弃
2024年04月25日  文丨徐爽

“妈妈工人”,她们的工作是在电脑前训练AI。
这些女性被视作乡村女性实现“白领工作”的化身--大山里走出的人工智能培训师。
浙江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吴桐雨,华东师范大学传播系副教授夏冰青,在标注行业刚开始兴盛的2019年开启调查。她们走访各地标注车间,试图了解这一新兴产业背后的劳动问题。
起初,这份看似体面、灵活、门槛低的工作,能解决留守儿童问题。当地政府用它召唤在外打工的女性“大雁归巢”。但随之而来的竞争与陷阱,却把这些女性推向更大的困境。
至今,也没有关于妈妈工人的具体统计。她们是未被准确书写的一群人。
妈妈工人不善言辞,她们鲜少表达自己的苦痛,她们教会AI,却淘汰自己。成为家庭决策中的牺牲角色,宣传政绩的“巾帼榜样”。

“白领工作”

在标注基地见到李燕时,她正坐在一把劣质的人体工学椅上,脖子前倾,眼睛凑在屏幕前飞快地来回瞟动,手不带停地点拖鼠标。
她眼前是一组汽车道路行驶图。但雷达扫描出的3D图像,是一团看不清轮廓的点状物。李燕需要对照2D图片,准确辨识出3D图片中汽车附近的障碍物,并在面板上一一标注出来。
标注是为了给AI算法提供准确的训练样本,俗话叫“给电脑喂数据”。AI通过学习这些数据中的模式和规律,获得智能视觉和语义理解能力。
这是人工智能产业链上最基础、最需密集劳动力的环节。每一个AI的成长,都离不开它。
基地有二十多位像李燕这样的女工,年龄28至35岁,多是低学历的单亲妈妈或家庭主妇。
标注基地位于一所扶贫社区。这里有窗,能见阳光,配备了电脑和空调,一切都是白领办公室的氛围。
基地运行一段时间后,一批表现优秀的妈妈工人被邀请到C厂总部学习,她们和程序员在一起上班,参观车辆如何自动驾驶。
妈妈们整天听着“要做人工智能的老师”,“有多少人工就有多少智能”。努力把自己跟大厂连接起来。
这份工作的确很费眼睛。做这份工作后,眼睛出现问题的人很多。即使没近视,也都买了防蓝光眼镜佩戴。
当地居民的平均月收入在2000元左右,相比之下,这份月工资能达到四五千元的标注工作,算是相当不错。
妈妈们很勤奋,几个月内,有人的月产值从1400条涨到好几万条。
成为基地的“尖子生”,产值排在最前列。产值高的妈妈工人月收入甚至达到上万元。

竞争中,成为“差生”

2020年,C厂在全国陆续开设了多个标注基地,各地的基地开始“抢单子”。
为了提高订单的效率,“妈妈工人”的比例要降到25%以下。从此就陆续有妈妈工人被劝退。
招聘要求变为“18至28岁,高中以上学历。另一个策略是加大竞争。
将剩下的妈妈工人聚拢在一个组里,也就是他口中的“差生组”。避免让这个小组承接难度较高的任务,减轻妈妈工人对于整体业务能力的影响。
和“差生组”不同,另一个“万元户组”的工人都是年轻、业务能力强、愿意加班的女工。基地会竭尽全力留住这个小组的女工。
分组之后,一些费时费力还没钱拿的差事都分流到了妈妈组。理由是,妈妈本身做不了更难的。
大厂擅长数字量化,C厂制定了一套复杂的计分系统,干什么都得换算一下。
妈妈工们对于自己一个小时的产值,会画正字,做了多少条就画几笔。可每次一结钱,画的“正”字跟她们得到的钱是不相符的。
妈妈们还在试图弄清楚自己到底做一条赚多少钱,她们会觉得,这是自己的能力问题。

监控与反抗

妈妈工人是最老实、安静、认真工作的标注工群体。
她们一坐就是一整天,工作的同时能兼顾孩子。招聘方的宣传就是“家门口就业”。但这项默契也被逐步打破。
这里是熟人社会,管理起来不容易。管理方式很快就变成线上控制,摄像头车间的一切。
监控的逻辑在于,被监视者无法确知何时有人在监视台,以为监视者一直站在那里。这能起到时刻监督的作用,实现权力的驯服。
看似白领氛围的标注基地,实质上仍是按照监控逻辑的工厂来建设,摄像头制造的恐惧是后知后觉的、持久的震慑。
新的平台经济下,每个工人都抽象成一个IP。妈妈平时会利用这一点,去做一些微小的反抗。
比如,有妈妈在上班期间溜出去接孩子放学,会请另一位同伴顶着她的IP接着干,以免被系统发现。妈妈们的住所离标注基地很近,导致上班打卡程序在定位上容易误判。她们就利用这一程序漏洞,提前在家线上打卡。但只要管理者调整了程序的距离敏感度,妈妈们的小伎俩纷纷落空。
算法背后还有一套“人的逻辑”,使得弱者反抗的空间变得更小了。如果说算法控制代表着技术抽象、冷漠、“计算”的一面,更复杂。
大厂、基地管理者、妈妈工人的三角关系,常出现两两结盟,钻算法的“空子”的情况。
C厂放出“很香”的数据任务时,基地便放松监管,号召大家来抢新的数据包,以避免被别的厂占先。
这种偶尔、小规模的结盟,其实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工人的反抗情绪,反而阻止了大规模的集体反抗。

归来,梦碎

贵州本地人把南下广东叫“杀广”:单身一人,“杀”到城市,赚钱养家。“杀广”代表着有勇气、愿意不顾一切地去尝试新事物,是很有魄力的。
90年代后期,制造业兴盛,她们去制衣厂谋生;2010年左右,大量的服务业冒出来,她们又去餐馆当服务员,或站柜台卖珠宝……她们随着一波又一波的政策,变换自己的身份。
2015年,政策转向消除城乡差距,推动乡村发展,于是打工妹们又回流到老家。
当年驱动年轻打工妹外出的,是她们对自由的向往——能短暂逃离婚姻和乡村现实。为此,有人几次三番偷跑出去。而这一次,打工妹们之所以愿意回来,是女性母职的内疚心,自己有义务担负照顾家庭和孩子的责任。长期在外打工,导致孩子和老人无人看管。
除了思想动员,还有激励政策:异地搬迁房【每家需要回来一个人,才能分到一个安置房的名额】。
为了稳住这些女性,社区还承诺帮她们找工作,每个月发250至400元补贴,以保证劳动力不会重新外流。
妈妈工人带着希望回来,期待标注干个一两年后,做点小生意。
原来基地产量最高的女性,月收入过万。分组后每月只能拿到1400元。工资下降后,她们在家变得越来越卑微。
打工妹时期的女工,是拿金钱换地位,资助弟弟上学。确实能获得话语权上升。
标注挣钱多时在家里能挺直腰杆。工资缩水,底气又没了。
妈妈们被这个社区套牢了。她们深陷母子、夫妻、婆媳关系中,不得不承担起家庭分工的责任。
但她们至今还留在这里,不做标注了也是在附近找份别的工作,并没有像当年打工妹时期,随时可以离开这个家。
以前在沿海打工的生活很丰富,没有小孩和老人的周末,能和小姐妹出去唱歌、逛街、买衣服。
回到贵州安置社区后,生活变单调很多,轨迹也几乎是两点一线——家和家门口的标注基地。
作为母亲,不管境况多差,她们都不会说“后悔回到小孩身边”这种话。

一颗好用的棋子

目前最基础的数据标注工作已严重饱和,很多都被自动化替代。未来五年,大模型时代的标注人才缺口或达百万。这些大模型的标注项目,对人的技能要求越来越高。当然,妈妈们并不是真的能力不足,只是这部分被默认轮不到她们来做。
妈妈工人被摒弃的根本原因,在于她们的顺服、乖巧,反抗性比男性工人弱得多。对于资方来说,抛弃她们更容易。
为什么不干脆把妈妈工全裁了,而是把她们变成一个小组,还留了一些在这儿?
说到底,妈妈们是一颗好用的棋子。
AI标注+扶贫”的模式下,诞生了很多标注产业里的“妇女典型”,妈妈工人的形象被放大。“贫困女性车间”能吸引妇女基金会和政策补助。
纯商业目的建立的标注基地,妈妈工人绝不是用工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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