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仁科

2023年02月08日

诗是抒情的，也可以叙事。五条人乐队的很多歌词像是叙事诗，而仁科的小说语言则像抒情诗。

仁科很喜欢美国诗人布考斯基，同时受到法国现代主义小说作家让·艾什诺兹的影响，在他看来，“《通俗小说》也是在做这样的实验。”

做音乐的仁科说：“宁愿土得掉渣，不愿俗不可耐。”写小说他也是这样。

以下是与仁科聊天的文字实录

凤凰网读书：你的小说第一次拿出来给大家看，心情如何？

仁科：有点忐忑。我这个人有时候有点谦虚，有时候又很不谦虚。我也在适应这个矛盾。

凤凰网读书：你第一次写小说是什么时候？

仁科：第一次写的小说叫《游泳》。那是一篇课后作文。其实我不会游泳，就坐在那里喝可乐，所以我写的过程中包括喝可乐都是真的。但听到有人溺水，其实我并没有在现场。小说里，看到有人溺水，大家去救他起来，后面没了呼吸，我们就在旁边，后来我跟我朋友把可乐喝完走了。老师批评说这样写太冷漠了。事实上如果真遇到的话我没办法去救。老师布置作业，他鼓励你真实，但他又不要那个真实，是另外一种真实，很矛盾。写作文，主观意义上想要写小说，这篇关于游泳的算是。我读初中的时候，有写过一些笑话，不是小说。

凤凰网读书：那个时候你能想象到的人生最好的样子，或者你能做到最美的梦是什么？

仁科：成为李嘉诚。最美的梦已经忘了，我可以穿越时空，回到那个17岁。跟朋友一起聊电影、聊文学、聊音乐。我觉得当时的状态是最好的状态，没有太多麻烦和复杂的（东西），生活很简单。写书就更不用说了，根本没想过。很多东西在吸引我，我很好奇，我想用我的方式去体验、去了解。我本身是读工艺美术的，想过当一个画家之类的。但是画着画着就停了，可能兴趣点转移了。当时自己的状态就是做一些很简单的事情，比如组乐队去演出，虽然挣不了多少钱，但是很轻盈，不是轻松，是做自己力所能及又没有任何压力的事情。我觉得一直保持那个状态是最好的。但是生活不行，生活不断地在变。

凤凰网读书：那时候会觉得生活有点苦吗？

仁科：没有。反而现在有点苦。当时是一个很放松的状态，还受一点点哲学影响，觉得未来不存在，或许是没有未来的概念，觉得时间已经顶到天花板了，每一秒顶着下一秒，不会抱有太大希望，这个想法挺消极的。后来慢慢地发现，有更多更好的办法解释这个现象。在17岁，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新的，很开心，17岁从海丰去广州的时候是我第一次离开海丰。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很有趣。小说中不是真实状态，很多是虚构的。只是我需要一个场景跟一些人物灵感来源，甚至离开的方式我还写了几种不同的版本，一个是海鲜车，一个是红城快车。

凤凰网读书：你在写海鲜车时还普及了为什么螃蟹要绑起来

仁科：写绑螃蟹那篇叫《螃蟹横着走》。我的一个初中同学真在绑螃蟹，他舅舅就是做这个生意的。我读初三时他已经去绑螃蟹了，我经常去看他。他总被螃蟹夹到。真正专业的东西聊起来挺无聊，像念经一样讲解专业知识不如不讲。香蕉跟其他水果不一样，东南亚有些人是把香蕉当主食来吃的。香蕉在旅行的时候绝对是最方便的，他能想到这个是很体贴的。西瓜？不好切。菠萝？不好削。水蜜桃太软，葡萄太贵……旅行中最适合的水果，而且香蕉比较便宜。离开一个环境去另外一个环境，另外一个城市，一切的起点要回到唐朝了，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还能借。

凤凰网读书：现在问你现在的梦想。

仁科：电影《肖申克的救赎》说希望是个很危险的东西，监狱是个小社会，社会是个大监狱。明天是由今天建立起来的。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关于梦想的问题。我很想出一张专辑，想写歌，享受写歌的过程。如果说梦想是出一张专辑，只是浓缩到了这个点上，其实是一系列的事情。就出书来说，我当时没有“想要出一本书”。但确实喜欢，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这件事有些难度。也许别人对梦想也有标准和要求，但我宁愿分解它，开始做一个事情，就已经踏进了梦想的一个环节。这件事失败了，不是梦想破灭或者理想失败了。

我跟许知远聊天说，某个东西很贾樟柯，有没有什么东西很五条人的？形成一种风格之后，你会拿来作形容。如果你说很仁科的话，我也很开心，可能他对你形成了一种色彩一种风格，一种味道。

一些很短的故事，想把它写进歌词，类似童谣那样的。结果成了小说，有的小说，又被提炼成歌词。只要舒服，就无所谓。

凤凰网读书：你说那个时候没想过要赚很多钱，接触过你的人都认可，仁科是个对钱没什么概念的人？

仁科：我跟朋友开了家琴行，生意不好，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在乎钱了。我们的经营方式太天真，面对现实需要一点经商的头脑。一个朋友说，仁科是那种宁愿自己去搬砖，也不愿意用自己喜欢的东西去挣钱的人。我确实是搬过砖，搬砖很难。砌水泥也很难。有一次我跟朋友买来了砖，想在一个空地上盖平房当排练房。想象中很容易，但搬砖特别累，要把砖砌起来有一定难度，可能雇工人还来的简单一点，后来自己搞砸了，那面墙又推倒重新建。所以有时候挣钱比搬砖还要容易，但就是搬砖很难。

凤凰网读书：话说出来轻松，做起来很难。

仁科：我有一位酿酒师朋友，出了一本书教人酿啤酒，他把书送给我，说你去学吧。我看了以后放弃了，把它送给了另外一个朋友，那位朋友看完也放弃了，没那么容易，每件事情都挺难的。把艺术做好是很难的。我身边有朋友去做广告音乐了，别以为这是一种妥协，做广告音乐也很难。包括拖鞋，刚开始做拖鞋，质量太差了，具体到做产品，要做好也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