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许自己不快乐
(2022-11-24 12:00:00)分类: 国际 |
“允许自己不快乐”:快乐是一种能力吗?
2022年11月18日
“感觉自己已经失去快乐的能力了”,突然陷入emo(代指低落情绪)……在社交平台,类似表述频现。
这样表述的背后,“快乐”如同“优秀”、“勤奋”、“自律”一样,成了一种能力。
循着这个线索,或许可以追问,该怎样处理的“多余”或“有害”的情绪?
面对痛苦、迷茫、空虚、焦虑、倦怠,“快乐”该是何种样貌?是否可以被视为矫情、“玻璃心”?
或许,《允许自己不快乐》这本“心理学小册子”能拨开这些迷雾。
《允许自己不快乐》的作者,法国临床心理学家马克-安德烈·迪富尔,称之为一部“通俗反通俗心理学”著作。
“反通俗心理学”是“积极心理学”的对立面。
“积极心理学”将乐观、希望、自尊、幸福等视为心理健康的标志,激励每个人积极追求“好情绪”。而迪富尔触及“负面”情绪与人之“脆弱”的内在关联。从“不快乐”出发抵达对人类境况的思考,“承认不快乐”是第一步。
不快乐之源包含社会结构、世界局势、文化氛围、人际状态、社交媒介及个人成长经验等。某些“不快乐”似乎在情理之中。
互联网的虚拟交流加剧了绝望之感。“躲在屏幕后面”的用户“同情心”演变为情绪宣泄、“冒犯”、攻击与激怒。表现出文明形态的种种缺陷及“人”的不完美处。
“快乐”并非仅仅关乎个人努力与意志,“不快乐”也不是某一错误和缺憾。将快乐情绪视为自我照顾、自我激励、自我调节的产物,只会让失败者更加自责。
把人的命运归结为个人选择,是荒谬的。以纯粹个人的视角来看待幸福,会造成更多痛苦。对“幸福/快乐”的“选择”,不应建立在片面强调自我激励与疗愈的“积极心理学”基础上。“幸福”从来无法仅凭个人之力达成。
弥漫性的“不快乐”,与个人息息相关。个人主义是杀死爱欲的祸首。用“自恋式的自我满足”取代纯粹之爱。“满足”的反面是倦怠和抑郁。抑郁症是“一种自恋性病症,病因是过度焦虑、病态性控制狂的自我中心主义”。
快乐将激发个体不断开掘自己承受、克服“消极”情感的能力,甚至建构起一套自我压抑、自我剥削机制。将情绪的个人绩效原则推至极处,无法接受任何伤害、挫折与磨难。
相反,对快乐的积极追求必须建立在对“不快乐”的接纳之上。对“消极情绪”的认知,将扩展情感光谱,深化对社会文化的理解,在对伤害与风险的直面中重塑“心灵”。
“滤镜”与“沉迷”:逃避不快乐的机制及其文化症候
相比于追求快乐,“逃避不快”更普遍。
逃避方式,“滤镜”成了一个关键词。以社交媒体为中介,照片发布者试图展现一个完美的瞬间。“就算拍照的时候心情并不美好,只要把幸福让‘关注者’看到就行了。”技术辅助使普通照片具有了“强大”力量,传递着“快乐”。
滤镜代表着伪装、逃避,这种幸福展演很危险性。一旦人们认为自己在虚拟世界比在真实世界更有价值,“现实”就会被抛弃。滤镜下的“幻觉”就会替代“真实”。
智能终端与社交平台的普及,“快乐装置”滤镜模糊了虚与实界限,效果很难被判断为“伪”。形成“滤镜现实主义”的艺术化的日常。
景观化的存在把人控制在影像幻觉中,人类权力被流放到技术实现,那是一个“虚假的天堂”。滤镜的“虚伪”在于其套路化的美丽与批量的幸福覆盖了真实和具体。在展演状态中,真正的交流演变为他人的赞赏,深刻地影响了当代人的精神状态。
这可能导致“被他人需求绑架”的心理困境。“即使怒不可遏,也要面带微笑。越被别人的需求绑架,就越远离自己。这不难让人联想“讨好型人格”。在此种“人格”状态下,生活与社交殊为不易。
讨好是又一面滤镜,一面迎合他人,逃避真实,一面惴惴于完美形象的可能破损。
在逃避不快乐的种种方式中,除了“滤镜”,还有“沉迷”。滤镜是向外的展演,沉迷是向内的自处。比起对沉迷对象即“外物”的依赖,“沉迷”制造了一个完全属于“自我”的空间。在这个安全岛内,个体得以摆脱“他者”的监视,获得暂时愉悦。这是快乐的驱使还是不快乐的逃避?答案可能是在两者之间。
“追逐快乐”与“逃避不快乐”往往并置出现、相互渗透。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塑造着现代人复杂的心理世界。
如此看来,“沉迷”同样不只具备负面的情感价值。“玩物忘忧”,不单是逃避自我,也是一个感知、认识自我的过程。因此,或许不必对这一时代悲剧过于绝望。
种种流行词背后的精神状态,都可以在“滤镜”与“沉迷”中找到源头。作为对于“不快乐”的回应与防御机制,这些现象里存在着真实的生命感受与建设性的行动契机,或许意味着反思意识的生长。
相遇和对话:创造真正的“幸福”
在一个一切围绕形象和成绩旋转的个人主义社会里,表现自己的脆弱和承认自己需要别人,是一个挑战。
“残酷的乐观”使人在追求的道路上精疲力尽,以至于连近在咫尺的真实也无暇顾及。如果快乐也要拼尽全力,如何还能在“利他主义”中寻找快乐?
“不快乐”背后的文化困境如何“破局”,是心理疗愈的关键。对此,除了不将快乐归结为自我能力,不妨“反求诸己”。
《允许自己不快乐》中以“敢于求助”为关键词,提供了一些实际建议。
与“滤镜”和“沉迷”塑造的虚拟乐园不同,超越个人主义的幸福愿景必须以真实的、肉身性的、与他者的“相遇”为前提。
社会突触,是社群成员的空间。微笑、问候、寒暄等,都凭借符号、声音、气味和话语进入这个空间。
在相遇的前提下,还要敏感与同情,以相遇为契机,以同情为动力,真正的爱由此诞生。生活体验所催生的真实感受,绝望与希望皆非虚妄,乐观与悲观都不可耻。在艰难的直面与真诚的交流之下,人类的悲欢可以相通。
指向自我与他人的双重了解渴望和关怀意识中,产生连带感、责任感,这是摆脱自恋、追求幸福的核心要义。由此,每一个“我”得以在“我们”所构成的关系网络里,向各个方向、于各种交集中释放、补充自己的能量。更有可能让人理解正义与关爱”。在这个命运共通的世界里,哪怕微小的责任、挂碍与牵绊,都构成了生活的意义。
脆弱是人生的一部分,“允许自己不快乐,接纳自己的脆弱”是建构新的人际关系、社会模式与待人接物准则的心理基础。或许人的精神和身体都是易碎品,而“把易碎品当作易碎品对待,这一点对自己和他人都万分重要”。
在对脆弱的体察呵护,是重建朴素的“人道主义”信念,以抵挡世界性的精神危机,这也是让生活具有意义的一种方式。在那些精神的暗夜中尝试着伸出一双有温度的手。在四处需要取暖的人群中,我们总能收到同样有温度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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