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抠门，因为我爱你

                     文:郜瑩

    儿子想要一双名牌球鞋，但他心里清楚想让自己都是穿「菜市场牌」（就是在市场卖的便宜鞋）的妈妈拿出银子供他「挥霍」，是不要说是是门了连天窗都不可能有的事，所以只好省吃俭用的努力存钱。却未料到在好不容易总算存到买鞋的钱，在选择鞋款鞋色时，居然还得经过「没掏一毛钱」赞助的老妈同意。

    基于考量到学校的规定，我看中的是一双纯黑的，儿子则是站在年轻耍酷的心理下，选择了一双颜色款式极「出格」的鞋。

    我门母子二人互不相让各执所爱，在鞋店里就演出全本铁公鸡，我左手叉腰摆出标准「茶壶」状，铁青着脸说：

   「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去学校问清楚准不准许你穿这种鞋去上学，只要老师点头说行，我二话不说绝对让你买；但如果你现在就立刻想买鞋的话，就只能选纯黑货纯白的『标准』色。」

    儿子却执意他的第三个选择：

   「如果学校不准穿，我就放在星期天打球时穿。」

   他在说这话时声音虽无我这老妈来得「雄壮威武」，但在态度上却颇有项羽背水一战的决心，因为：

   「买鞋的钱是用我『自己』钱买的。」

   在和儿子你来我往炮声隆隆的打仗时，孩子的爹和他妹妹为免受到流弹所及，早就故做路人甲乙的逃得远远，只有那一心想要成交这笔生意的店员还留在现场，并且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的还在旁替儿子助阵。

   「对啦对啦，现在的小孩都是这样，上学时穿学校规定的，假日时又换上另外一双。」

   我立刻把原本瞪着儿子的「火炬眼」转向店员：

   「对不起，这是我家里的事请你不要在旁边多嘴。」

   火药味十足的话把店员吓得赶紧摸摸鼻子闪开，我在清除了那「路障」后再度把枪口转回儿子：

   「你『自己』钱是哪来的，是你自己赚的还是天上掉下来的？不都是我们做父母的辛苦钱吗？我们能赚钱的人，在花每一分钱时都会去斤斤算计，你不会赚钱的人有什么资格去奢侈浪费？除非你能提出一套能说服我的用钱观。」

    和我有多次「短兵相交」经验的儿子，心知肚明他这老妈「番」（台语野蛮之意）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因此虽然气得眼珠子都突出来了，但在一时提不出有什么「非买不可」的高见下，只有一语不发的暂且退兵黑着脸走出鞋店。

   根据以往的经验，我猜测他肯定会向他「好说话」的爹求援，于是先下手为强的警告丈夫「不准插手管闲事」。

   果然，儿子在一出店门后就黏向他父亲，嘀嘀咕咕的朝他咬耳朵，丈夫用「戒慎恐惧」的眼光瞄着我，悄声的用「过来人」的口吻向儿子劝导：

   「儿子呀，所谓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儿子此时彻底觉悟道「时不我予」，只好「认命」的重新考虑我提出的「郜二点」。

    我们重返鞋店，那先前挨过我刮的店员见我们在重新歩入店内，不待吩咐就奉上儿子先前看中的那双鞋。我偷眼觑见儿子定定的看着那双鞋，脸上闪过一阵痛苦的挣扎，然后以壮士断腕的悲壮表情摇头拒绝道：

   「不是这双是那双黑的。」

   店员在帮儿子试鞋时，我听到他悄悄的问儿子：

   「你觉得你妈凶不凶？」

   儿子轻轻的「嗯」了一声。

   听到儿子的回应，店员拍了拍儿子肩膀，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口吻说：

   「我跟你讲，我妈妈跟你妈妈一样凶。」

   付款时我向店员道歉方才对他的无礼，他摇手又摇头的说：

   「哎呀，妈妈跟孩子吵架我们在店理常见的啦，你们还算好的哩，有许多甚至就在店里面就打起来了呢！」

    后来在价钱上，这店员不仅自动给儿子打了个大折扣，还随鞋附送上儿子许多配件。得了便宜的儿子乐不可支，一路上直「感恩」这位店员对他的照顾。

    我很清楚相信儿子也明白，店员对于他的「特别优待」，有绝大可能是出于

皆有「家有辣妈」的同病相怜之心使然，但老狐狸的我怎能让这「教育孩子」的时机白白错失掉呢，于是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藉力使力的招：

   「你知道那位店员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吗？」

    儿子红着脸小声说：

    「大概因为都有一个凶恶的妈妈吧。」

    我哈哈大笑起来，拍拍儿子的头说：

    「我可不这么想，我认为呀一定是那位店员觉得，和其它同年龄的孩子比起来，你可要来得明理懂事得多啦！」

     三年后，儿子升了大学拿到第一笔奬学金时，决定送我一双名牌球鞋，让我「体会」一下穿好鞋的感觉，来作为说服我「穿名牌球鞋并不全然是虚荣也是健康」。

    我们一起逛到那家当年我们母子「兵戎相见」的鞋店，恰好又见到一对母子在为「到底该听谁的」而大吵大闹。

    我和儿子在一旁做「壁上观」，好似在「倒片」看从前我们母子的「战争场面」。

    儿子说：

    「天呀，我以前也有那么『番』过吗？」

    我点点头。

    儿子拍拍胸脯说：

    「好佳在妈妈你也够番，才能『以番治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