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快四十岁了

她保持着少女的身材

精致的面孔

比年轻时多了一份矜持

年轻时

她多么放肆

一双媚眼漂在我上学的路上

至今记得

她早早过上性生活

早早结婚

丈夫留下一个女儿

远走高飞了

当时她挺不容易的

这些年

她去新加坡

做了小龙女

颇有些积蓄

更加懂得珍惜

自己的容颜

那是一个女人

最后的王牌

 

在一个酒席上

我见到

她在人群中

孤独而高傲地穿行

她带着

苗条的身材

身材上挂着

玻璃般易碎的

自尊

           

      6

十几年前

他带着老婆

连夜

躲在我家的柴草房里

并扎根住下

他家的猪被赶走

家具被钢条捅破

一无所有

我妈盛了一碗饭

送进去

他摇了摇头

吩咐我妈妈

让他哥哥送饭来

原来

天哪

他一个人的饭量

比我们一家人吃的还多

 

现在，他带着

即将上大学的儿子

来到我家

以魔术师炫技的口气

对着我爸说：

叔叔，看看吧

这小子

当年就是

在你家的柴草房里

弄出来的

 

   7

 

夜里

村中人早早熟睡

他悄悄起床

蹑手蹑脚游走在巷子间

侧耳倾听

他不是小偷

但比小偷更加警觉

听见谁家传来哭声

他就激动起来

 

这两天

他手头很紧

听得更加仔细

甚至神经质

他终于听到大厝里传来

细微的哭声

他掏出手机

兴奋地拨下熟悉的号码

 

他一无所有

但他有自己估算财产的方法

他掐指算了算

村中的老头老太

有近百个

每个两百块的话

他有两万块的流水资产

 

很快

火葬场的车来了

场长带人径直进了大厝

但被人轰了出来

并陪着一阵痛骂：

人还有气儿

你们就来抢了

——杀人啦

 

不明就里的他

向场长索要通风报信费

场长恼怒道：

这两次人都没死

你就把我们喊来了

还敢要钱

 

他哀求道：

活不了几天了

你就把赏金

先给我吧

 

    8

十余年来

他东躲西藏

练出猎犬般的嗅觉

终于

生出了

两儿

两女

 

现在这只擅长

播种的猎犬

觉得功德圆满

要躺在床上

歇上几年了

他相信

掷出的四个骰子

总有一两个

点数比较大

            2010．01．31—0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