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副是个精明而且城府很深的人,经他一分析,内奸的轮廓很快就显现出来。第一,能写出这么多药名字的人队里只有一人-我舅爷;第二,正好那天早晨他离队下山探家,有机会把情报放到山下树洞里;第三,如果情报真是他送的,他选择这个时候探家,目的是有意躲开明天去金柏的行动就在情理中了。第四,既然情报被我们截获,敌人应当不知道我们明天的行动计划,所以我们计划照旧,如果明天我舅爷不归队参加任务,就足以说明他是奸细。战争环境异常复杂多变、残酷无情,任何细小的疏忽大意,就可能导致全军覆灭。容不得多想,队副的逻辑得到队长和政委的认同。
第二天金柏行动很成功,他们成功地打掉日伪的一个粮库,劫获不少给养运到山里。我舅爷因为我太姥姥生病,没有赶回来参加行动。就这样上面四条竟然全被队副料中,于是队领导认定他就是奸细无疑。想到连日来牺牲的那些游击队员,大家狠得咬牙切齿。当晚,他们就出现在太姥姥家里,不由分说,把舅爷从被窝里揪出来。队长含着泪说,平日我待你亲如兄弟,你为什么这样坑我们?
舅爷想分辨,无奈事证、物证"确凿",已经没人相信他。队长看在昔日他们的情分上,决定留下我太姥姥和舅爷的儿子-我表叔的性命。那晚,舅爷的头真的被队长剁了下来,痛苦万分的太姥姥和表叔,把舅爷的头和身子刨坑埋了,连个碑也没有立。
奇怪的是,奸细除了,但是局势并没有转变,队伍还是被敌人追着尾巴打。终于有一天从上级传来秘密通报,据可靠线人报告,游击队的队副早在半年前就被敌人抓住,并且叛变投敌,在敌人的威逼下可耻地做了奸细。得到这个消息,队长和政委感到无比震惊和愤怒,也为错杀自己的弟兄痛心疾首。队副被抓了起来,他受不了拷打招供说:
他用药方当情报,就是考虑一旦被发现,可以用药方来做文章,或脱身、或施离间计。
真奸细被处决的当晚,队长和政委来到我太姥姥家,两人跪在太姥姥面前嚎啕大哭,请求太姥姥原谅。太姥姥那晚没有哭,他收了两个干儿子,同时把自己唯一的年仅15岁的孙子-我表叔交给了队长大兴。
写到这里,我实在管不住自己的眼泪,那时候我们老区的老百姓就是这样的觉悟。我太姥姥没有活到表叔凯旋归来的日子,真为老人家感到遗憾。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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