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浅淡,精神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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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的一个黎明,在巴黎乡下一栋亮灯的木屋里,居斯塔夫·福楼拜在给亲密的女友写信,信中说:“我拼命工作,天天洗澡,不接待来访,不看报纸,按时看日出(像现在这样)。我工作到深夜,窗户敞开,在寂静的书房里……”
这是王开岭《精神明亮的人》这篇文章的开头,他引用福楼拜书信的目的是因为他被“按时看日出”这句话猝然绊倒了。我引用王开岭的这段开篇也是因为这句话,不同的是我被拦截了。
“按时看日出”,成了一件和吃饭洗澡一样的每天必做之事。这有多么隆重,不,应该说这有多么自然,自然到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这让我有了一点底气,人家大文豪把看日出当作一件正事,我看看日落晚霞是不是也挺正常?
当然,我说的是特意跑到河边跑到空旷处去看,关注着太阳下落选择好出门的时间去看,有时可以不吃晚饭但晚霞却不可以不看地去看……
这似乎有矫情之嫌。却是真的。有时为了那个恰好的时间我会着急,会改变路线,会丢开别人。我甚至会注意到太阳每天下落时间和位置的细微变化,也会根据天色预测今天有没有漂亮的晚霞……
因为,那是一场百看不厌永不重样的精神盛宴。它需要天时地利。
昨天下班回家,给花草们喷了点多菌灵,浇了下水。买回家几天的蓝雪花开出了半个小花球,刚好接住了西边斜照过来的阳光,两两相宜。
吃完晚饭,本没有想下去,但发现西南方楼宇的后窗上都有一抹浅浅的红,正好看手机上提醒有个快递要取,就下了楼。其实这不过是个借口,此时没有快递也是肯定要出门的。
夏天的傍晚是个悠长又悠闲的时段,晚饭后的人们不少都出来了。小孩子骑着滑板车嬉戏,小青年打篮球,一群中老年人在跳广场舞,跳得最有样子的是那个之前一直在那旁若无人地“独舞"的男人,扭腰摆臀特别有范,曾让我暗自笑了好几回,看来现在他已经成功带出了一群大妈,且鹤立为大妈中独秀的一枝花。
还有,就是像我一样散步的。
真是舒畅啊,绿意盎然,晚风轻拂,今天的落日特别红特别大,遗憾的是没有很好的观看位置,且才半会它就滑落到马路对面的树头下面去了。
走到小区西边,那里有几棵乌桕树秋天的时候红艳艳的很漂亮,一低头,发现树下草坪里好多小树苗(才六片叶子,一点点大),从叶子看就是这乌桕树的“孩子”。试着轻轻地拔起,还好,连着小小的根须,这让我一下子冒出了要自己种一棵乌桕树的非分之想。为了确保成活率,连拔了六棵。上班路上发现合欢花也开了,什么时候合欢花树下也去找找。
忽然西天开始红起来,晚霞一层一层浮现,想不到本想看日落,它却慷慨地附赠了一场晚霞秀,不,晚霞才是今晚的主角,姗姗地艳丽登场。我停下脚步,专心致志地看了一回它的盛装出演,一场绯红色的潮汐。然后心满意足地扛着六棵乌桕树取了快递回家了。
今天早上,给两棵幸福树修剪了树枝。空间有限,不能任它们恣意伸展。有一枝顶端的叶子都长成了心形,可惜了,剪下插进一个磨砂瓶里,让它们换一种方式存在。
一簇蓝雪花,两朵粉绣球。几茎薄荷绿,一碟樱桃红。在我眼前明亮着。
我的世界是何其地小,小到眼里只有这些小东西。
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202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