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5日瓯剧《高机与吴三春》——这一场顶风冒雪算不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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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戏已经看了好几天了,一直沉浸其中,想说的话很多,却一直只起了个头,再磨叽下去怕是磨没了,于是,现在开写。
这年头,能让人想认真写些什么的戏,已经很少很少了,在那么多深沉深奥深度,甚至莫名其妙的戏当中,有一股纯朴纯净纯真的清流,真是很难得的事情,尽管,它还存在着许多这样那样的问题,有些甚至就是我所痛恨的“创新”误区带来的,但我已经决定从赞美开篇,为它给我带来的震撼与感动。
一、行路难
14日晚上开始,今年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到了15日中午,已经是覆着屋宇盖着树冠,竟有了几分玉树琼枝、银装素裹的味道。请了一下午的假,午饭后匆匆忙忙往客运中心赶,顶着风冒着雪,只为去杭州,看一场《高机与吴三春》。
还记得一年多以前,第一次了解方汝将这个名字,出于好奇,逛了他的博客,在网上搜了些视频,然后,写了一篇锡、扬、闽、瓯四领军小生作类比的《王子》。那时节,新版《高机与吴三春》还没有开排。
一晃一年多过去了,不时听到这个戏的消息,从服装设计让我不喜,到织工变艺术高手的设定让我不爽,再到它被越剧同质化的纷纷议论,我虽然知道它从温州到上海到宁波演了一圈,却始终未尝一见,直到这一次的戏剧节,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风雪天赶赴杭城——连我都觉得,应该自夸一下这次的英勇无惧,事实上,若不是樊樊绕了远路来接,我肯定就要在陌生的杭州街头挨冻并迷茫许久,若不是蹭上了绍百团车,我恐怕就得因为雪大路滑高速封道坐不上大巴回不了绍兴,从而飘零异乡连续请假挨领导批受爸妈骂……从这一点上说,我真是幸运而幸福的吧?感谢你们!
二、半出好戏
作为南戏的故乡,温州是一个有故事、出好戏的地方,《洗马桥》、《荆钗记》,俱是我心中一流的作品,而产生在这片土地上的高机与吴三春的故事,被誉为浙南梁祝。
一直以来,我都很热爱越剧梁祝,一来自然是因为它结构的经典、剧情的动人、唱段的精彩,但还有一重,却是缘于那种浓厚的亲民感觉,仿佛从大地上生发,淳朴自然、亲切随和,不故作高深,不拒人千里,角色们爱则爱恨便恨恼了还会抽风……从这个角度来说,织绸人高机和绸纺小姐吴三春之间的爱情故事,比诸梁祝,应当是更加平民化的。
《高机与吴三春》,确实和梁祝很像,或者,经典爱情悲剧的范式,往往相同或相近,无非是相识相爱、遭难分离、抗争不屈、双双殉情。戏的前半部分,两人相识相知的过程非常简略平淡,直到江心屿开始,才渐入佳境。我很喜欢方汝将在这里的表演,一开始步履沉重心情郁闷,然后是蓦然惊觉爱上三春的茫然失措,看到三春时满腔欣喜激动,却又抑止情思,只敢身子离得远远的,只用雨伞密密遮住她的头顶……这一层层的情绪梳理,很是清晰自然,显得憨厚可爱。于是,在黄三伯的敲打和吴三春的主动下,接下来两人的江心盟誓就变得水到渠成。“花配花,柳配柳,茅屋难对高楼门;莲对莲,藕对藕,描凤手正配织花人”“玉石栏杆千年在,瓯江流水永不停”“我若不娶三春妹,百岁愿做鳏独身;我若不嫁兄高机,九十九岁不嫁人”“此一后不做双塔东西立,要做那樟树榕树根连根;不做那廊下竹筛千只眼,要做那殿上蜡烛一条心”这一句句淳朴而带有泥土芬芳的唱词,让观者的心也变得温暖和柔软起来,甚至情不自禁地为他们感到高兴。这里还出现了一段小插曲,高机和三春手执的红伞往外翻了,两人又要唱又要动作,三春怎么都拗不过来,这一幕,真叫人莞尔。
在这样的脉脉温情面前,接下来的棒打鸳鸯便显得虚长而力度欠奉了些,即使是高机受诬陷入狱三春被异地拘囚这样很具冲击力的情节,也没有表现得足够夺魄惊心,不过是你一段来我一段,有拿唱段代替情节推进之嫌。
直到“高机卖绡”,一个是久离别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寻至,一个却是为了保护心上人不敢相认,两两相对,欲诉难诉,痛苦纠结。从无眼针无眼人,到迟来菖蒲早开桃花,一个个比喻之下,高机误以为三春负心,石破天惊的那一句“你的心变了啊”,纵换作任何词句都不能代替这一声的椎心泣血,他问她“你问问你的心,你的良心何在啊!”平民百姓爱到极时痛到极时,可不就是这样说话的么?!什么宽容原谅,如果梁祝里山伯这时第一个想到的是成全,我只能啊呸!“一把菜刀三根葱,菜刀切葱两头空,白鲞白鲞白白想,美满姻缘原是梦,枣梨枣梨早早离,逐我快离缙云城!”在这样的哑谜和迎亲的喜乐面前,高机只能“钢刀劈开南山竹,高山擂石不回头”,挑着绡笼心碎发狂地离开了伤心地。
桃花岭。气塞于胸的高机,用“一担绡笼一担恨”那握紧扁担抖动的动作和咬牙切齿抖动的声音,以及一连串的身段,吊毛、旋子、劈叉和甩发,表达着他的痛苦不甘伤心不平心神不属如癫似狂,以及得知真情后的惊痛交迸心急如焚。台下开始有叫好声,而我的心,已经被紧紧揪住。
桃花岭头鼓乐起,便是三春绝命期。依然是一个开满桃花的春天,一年前,他们订下鸳盟,一年后,就要生死相随。很可惜,这一场并没有给三春空间,没有伤怀没有祈愿没有控诉,没有相对应的交流,便已经是血染花轿。一把剪刀了断鲜活的青春生命,在爱情故事里,这样的自绝显得如此惨烈。这一段的处理还是很好的,三春手持利剪旋转着倒下,而另一边的高机已是痛得手抓胸口欲喊无声,然后一个飞跪,扑过去抱住三春,这个时候,他终于能一诉心曲一放悲声。当年的誓言犹在耳畔,“我说过百岁非你不娶亲,你说过九十九岁不嫁人”,那么“倘若是九十七岁死,又何必奈何桥上三年等”?今生无望,只有相约来生,“待来生再将画稿论,同听织绸机杼声;待来生再同织鸳鸯比翼鸟,同调经纬笑语频;待来生不做双塔东西立,樟抱古榕不离分……”这一段的设计也不能不说巧妙,一束光打在高机身上,三春缓缓站起,却是暗着的,两人一生一死一实一虚,高机既痛且欢地想象来生,织绸的动作,优美动人,只是三春的起来和再度倒下,以及她的脸一时靠近光圈中的高机而变得明亮一时却又隐入黑暗,未免有些糁人。
还是那一把剪刀,高机了断了自己的生命,他艰难地爬向三春,爬向他的爱人。瓯剧没有给我们任何的心理慰藉,没有化蝶,没有双飞,只有漫天血染般的桃花,纷纷飘落,覆成花冢……
三、两个演员
瓯剧团有一群齐整的演员,还有一支演奏水平不俗而协调的乐队。配角里,我最喜欢的是黄三伯,这个善良的丑角老伯有着可爱的形象和性格,像戏曲里的“武大郎”一样,他一直是蹲着演的,但看起来却很是自然,走、跑、滚都浑然是个矮人儿,尤其是怒时拔高了身子准备训人却又被人打将下去,真让人忍俊不禁。
而我主要想说的,是两个主演。
蔡晓秋很漂亮,一双眼睛温柔多情,似会说话一般,尽管,那难看的头套和服装还是让这种美打折了许多。从《杀狗记》、《仇大姑娘》、《洗心计》到《高机与吴三春》,我知道,这是一个很会演戏的演员,无论是贤淑的少妇、娇俏的少女还是泼辣的悍妇,于她而言全然不是问题。她的表演生动自然,年龄感觉也拿捏得很好——虽然有些稍欠过度。但有一点,这次的念白和唱都有些京昆化的意思,与明显通俗化的高机交流时,往往有些不太协调;嗓子也紧压着,竟比以前少了许多明亮通透的味道,哭腔时吸鼻子的声音又很重。是嗓子不适,是有意如此,还是兼而有之?我很疑惑。
至于方汝将,我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偏爱。一个优秀的演员对于剧种的意义是巨大的,而一个好的小生、尤其是男小生的出现,对于任何一个剧种来说,都极其困难甚至需要机缘,没有赵志刚的越剧男女合演、没有周东亮的锡剧、没有李政成的扬剧、没有陈洪翔的闽剧……必然会失色许多,甚至在我的记忆中消泯。幸而,在“万人空巷看茶花”几十年后,方汝将的光芒,已经开始照亮瓯剧的名字。尤其是,他对瓯剧的责任感与使命感,他在自己的博客上、他在婺剧论坛上不辞辛苦地宣传着瓯剧,这份执着与热忱,让我感动。
他气质真纯朴实,扮相英俊潇洒,观之可亲;他有一条好嗓子,厚实动听,高亢而有穿透力;他有一身好功夫,腰上柔软有力,台步坚实富于弹性,技巧轻松自如;他气息匀停,一连串技巧之后依然是气不喘声不抖稳健如昔;他会表演有气场,换一个演员,怎能撑得起那一场几乎是单人表演的“桃花岭”还让人如进蛊中全然入戏随喜随悲?!
当然,他远未完美。低音有些沉闷,唱功还不够气定神闲游刃有余;表演容易过火,话剧化和程式的搭配调和尚不能恰到好处,有时还会让人感觉表演太过用力甚至游离戏曲本体,例如第二场收到三春送来麦饼时的动作,末场得知三春并未负心时冲到舞台后侧双手向天的情态,便很不戏曲甚至硌应。至于他的身段功底,自然是很好很扎实的,技巧也很能服务人物,但和“帅、脆、美”的要求相比,尚有不足,有时也会显得用力过猛。
迄今为止,他的戏我最喜欢的是《断桥》,虽然网上视频青白二蛇的发型令人发指。
前一阵和朋友聊天,说到我喜欢的演员,问问说全是人靓声亮的,阿彬说全是表演有些容易过火的。随后,阿彬又补了句:我想,你其实喜欢的是台上认真努力、有股劲儿的。
如是,我心。
四、三处不足
看《高机与吴三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很多已知的东西让我无法对这个戏抱以全然的信任,然而,故事的感人、主创的努力、演员的出众,仍然让我有了几分出乎意料的感动——虽然,这并不能抵销或者抹去那些不足。
人物设定。比诸王侯将相,这世上终究还是平民百姓多。流传于平民百姓之间、讲述平民百姓喜怒哀乐的故事自有它的生动美好,完全不必刻意拔高,就像《高机与吴三春》,最鲜活的唱词在于江心屿,在于刀切葱、枣枣离,那些生活化的带着乡土芬芳的语言。几年前,在电视上看到《天仙配》电视剧,别的且不说它,单是董永的身份,从书生到丞相,当即让我对这片子判了死刑。
回头来说高机,他原本是个勤劳淳朴技艺高超的织绸工人,因家贫来吴家做工。也许是嫌他这样的身份太过卑微,也许是为了让他不必“三年满工”而可以自由来去,故事将高机的身份做了改动,从底层工人拔高到了寻访画稿的织绸高手。这一改动不要紧,人物气质变化了,开始走斯文俊秀的路子,人物关系变化了,从帮工和小姐变成了友情相助、各取所需,连带着,三春姑娘的人物感觉也变了,为了再度拉开身份落差,一个聪慧多情的小家碧玉,有了端秀小姐的架势……
其实,何必呢?即使所谓的“反封建”在专家心目中再过时,对于剧中人而言,依然是个不争的事实,这个故事的美好之处不正是他们无论身份高低不顾强权重压,依然追求真情真爱,即使殒身而不恤么?而高机身份的不自主,并不一定会导致他精神世界的萎缩和不自由,更不会让他变傻变俗,高机的地位低下,不正可以反衬出他的勤劳善良,他的自尊自重,他对爱情的忠贞不渝?!
我一直都很迂腐地觉得:不要把缘自民间的故事改得高高在上,不要让小人物们上不着天下不踩地悬在半空,不要看不起,那些最底层人们的人格与智慧。
情节设置。看完这出戏,大家普遍的反应是前面平淡后面精彩。作为爱情悲剧的经典结构,相识相知应该是很需要细细铺垫精心铺排的,不铺陈好这前半部分的甜美与幸福,怎见得两人志同道合心心相印的情深缘起,又怎能反衬棒打鸳鸯的痛苦磨折,体现人物的性格操守?而《高机与吴三春》的前三场,简单的相识后,直接便转换到一年后的吴阜提亲,为使这部分加长,紧接其后的便是小生一长段独戏加上花旦一长段独戏,以唱段来代替情节。面对此情此境,是减,还是增?缩短以使其紧凑,那么这前半部分将愈发虚软无力,头轻脚重。填充内容以使丰实,又可增加什么?……
那当然是编剧的事情,事实上,我也想不出来。但我还是想回过头来究其根本——前三场不够成功的根由,应当还是在第一点的“人物设定”上。
什么样的人物就有什么样的气质、做什么样的事情,佣工与小姐的人身依附关系,还是能人与能人的互帮互助关系,于情节设计上来说,自然大不相同,如果是佣工与小姐,可以让好心的小姐雪中送炭,也可以让好学的小姐求教技艺,让他们在志趣相投、性格相契中感受、感动,而能人与能人的互帮互助,难道让他们坐在那里单纯搞技术研究么?在目前的人物设定下,可以为这两个非但于精神世界上无甚差异,甚至在身份地位上也落差不大的年轻人,编排出什么样既生活化又艺术性的情节呢?
二度创作。导演杨小青、作曲谈声贤、灯光周正平、服装、化妆蓝玲……乍看这个名单,会让人恍惚是一出越剧。作为一个以越剧为本命的戏迷,我却很害怕一些剧种、尤其是小剧种会由于过度学习和不当模仿,沾染大剧种们惯有的毛病,失却自己的个性和特色——个性和特色,才是剧种的魂之依、根所在。
我只在网上看过寥寥几部瓯剧,不过瓯剧盲一个,但戏曲是相通的,从有限的了解与观感中,我知道瓯剧的风格与婺剧相近,文戏武唱武戏文唱,相对质朴粗旷烈性,以小生小旦小丑的“三小”戏居多。但我们来看《高机与吴三春》,前三场戏很少听到锣鼓,唱腔以温文柔和为主,除了高机上楼看画的步法较为特别,瓯剧特色极少,表演风格更是与越剧相差无几……也许,这有着主创想让瓯剧磨去些棱角以更好地走出温州迎合外地观众与专家的考量,也许,这有着专家们各剧种广泛涉猎密集创作的同质化倾向,但是,至少从观众的反应而言,人们真的喜欢这性格不明特色不活的前三场么?
一以贯之满植桃花的舞台、追上前去倚门而望的身影、花瓣飘飞的缤纷意象,都是杨导惯用的手段,并不是不好,但确实已让人审美疲劳,而杨导注重情感的细腻表达却轻忽程式和剧种个性,让这出瓯剧的瓯味,未免稀薄。舞台布置还算优美,但有些粗糙呆板,灯光亦然,不能用到点上。唱腔设计我不懂,但地方戏根本中的根本在于唱腔特性,而《高机与吴三春》让人印象较深的唱段恰恰集中在后三场那些比较瓯剧的段落,至于用普通话的歌唱版伴唱,虽然够气势够宏大,也能烘托气氛,但毕竟不能算契合无间,偶做调料虽可,多听则嫌味淡,放在唱段中间的那些更是不仑不类。而最讨厌的还是服装,三春的厚留海、一篷桃花,戏曲不戏曲影视不影视,看起来脸都圆了一圈;高机除了最后两场服装还有些劳动人民的样子,前面完全是不知所谓,既不符合人物,也不好看,衬得人都胖了不少。也是,高机已经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工人了,于是服装也开始混乱,这一以贯之的拔高,就是想要的罢?
五、戏外之思
其实,以上所有的优缺点,是相互联结的,根子只有一个,戏曲要走向哪里,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戏曲。谁来决定,谁来评价?政府或专家?戏曲从业者?戏迷或观众?
政府有着自己的考量,需要以文化张目,但他们并不一定清楚,什么样的才是好戏,有时候还会有意无意地做成政绩工程;专家和戏曲从业者应该比普通人懂戏,但专家不一定就懂所有的剧种,指挥专家的棒子也不仅仅是戏,况且,有些专家还喜欢自许精英,一门心思剑走偏锋自以为高深,而演员们往往容易在自卑和自大双重情绪的杂揉下轻视乃至抛弃戏曲的珍贵之处,别出机杼拼命用力以昭示能力与成长;至于观众,自然是需要培养和引导的,但有时候,想通过所谓“创新”来抓住从不看戏的年轻观众,也不过是痴人说梦,况且,要是纯粹为了轻、薄、软、新、快,我们为什么不去看影视——我绝不信观众们会喜欢《洗心记》超过《水牢》《桃花岭》和《断桥》!而在培养和引导新观众的同时,我们不应该首先尊重老观众,抓住戏迷么?
再说了,什么是新,什么是旧?我们必须承认,戏曲的生老病死和人的生命一样,是无法阻止的,在这个文化多元、娱乐方式多元的时代中,戏曲不可能再有一如七八十年前的春华锦绣;我们同样也承认,事物一直在发展,戏曲也不能固步自封,如果一成不变,就不会有一个个地方戏产生,不会有一种种板腔体创设,不会有一代代大家一个个流派。话人人会说,创新必须在继承的基础上,但有多少人做到?看不上、练不了、学不好前人的好玩艺儿,只想着声光电上取巧,只能是戏曲本身的倒退。有人说得好,改革要会扭秧歌,进三退一,退一步不是盲目的,而是看看观众的反应,看看自己的方向,再进行修正,移步不换形,随风入夜润物无声!
革新是为了发展,而盲目的革新,却只能是以一时新鲜透支精力、伤害观众、加速死亡!
这是我头一回现场看瓯剧,《高机与吴三春》远不完美,也肯定算不上差,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说这么多,是我对越剧失望太深,还是这些话其实已经郁积很久?是啊,这篇文字不是或者不仅仅是写给《高机与吴三春》的,《高机与吴三春》或者也不过是瓯剧和方汝将无数尝试中的一次,然而,作为瓯剧最具代表性、最有影响力的剧目,我依然希望《高机与吴三春》的步子,能走得稳一点,再稳一点。
六、戏后闲语
那个下午,坐在评委专家席后面,我前面的,是余青峰。突然有点想问,余编啊余编,看戏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时至今日,你还写得出当年你写过的闽剧《荔枝换绛桃》、现今你在看的瓯剧《高机与吴三春》这样真挚动人的故事么?不,哪怕仅仅只是情节连贯逻辑通顺人物合乎情理?!
那个下午,那场演出的同时,浙江省的梅花奖候选人选评正在杭城的另一个地方举行,对于任何一个真正有实力、真心来参加的参评演员而言,都是一件魂系梦牵、紧张无比的大事,可方汝将的舞台在这里,在杭州剧院,他用一场心无旁鹜、全情投入的演出,回报了观众。谢幕的时候,很多年轻观众上台献花,方汝将把所有花都送给了别的演员,自己只留下一只熊猫娃娃,捧着熊猫,他笑得很憨,这个娃娃,可以拿回家,给女儿玩吧?
回绍的路上,确实的消息便来了,方汝将落选,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在“高龄”“踩线”演员众多且实力不错的情况下,33岁的方汝将注定等待,但我希望,他不会等得太久。据说,《高机与吴三春》在上海的演出获得成功,据说,有上海戏迷央求记者一定要转告小方让他考虑去上越,据说,有一群上海大妈包车到杭州看戏……在梅花依然高高傲立枝头的时候,会不会有一朵白玉兰,在身边静静绽放?
祝福方汝将,祝福瓯剧,也祝福戏曲。
七、是以为记
生活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半个多月前,我还为这趟出差懊恼不已,现在,却不由心生向往。明天一早,我要动身去丽水,而最主要的两个目的地,便是缙云和龙泉,一个是吴三春的故乡,故事开始的地方,另一个,便是他们的双双殉情之地。
我知道,这次出差并不会给我登临桃花岭发思古之情的机会,但我已经揣好了晕车药,准备着心怀期待地颠簸四个小时,浙北的英台故里人,要去浙南“英台”的故乡。
最后,感谢所有有耐性看完这篇冗长文字的人,这也算是看了一出充满缺点的好戏之后,我送给自己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