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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你的灵魂>>(之一):老丐行骗之术

(2008-04-27 00:00:00)
标签:

文学作品

小说原创

文化

 <<穿越你的灵魂>>之

                                 老丐行骗之术

                               

                                                                            郭雪波作

远远望去,是一只蚯蚓。在那里,拱起又爬行,拱起又爬行。那是一条冒黄尘的荒漠小路。

巫爷是偶然间瞥见那只蚯蚓的。巫爷肩上扛着一块大石头,长方形的、青黑色的、那种适合建筑用的石头.他右脚上使劲儿,左脚往上迈台阶的样子,站立在半山腰上,等候香客们上来。山顶上的库伦庙阳光下闪着金光。

巫爷继续远望那只蚯蚓。一副玩味的样子。头一拨香客还没到达他跟前来,他有闲暇关注那只蚯蚓。那是一条穿越"地狱之沙"塔民·查干的崎岖小路,那只蚯蚓沿着那条小路依旧拱起爬行,时而被风带起的沙幕淹没,时而爬在地上短暂歇息.她显然是赶了很长的一段路。从其一旁经过的三三两两香客们,都向其合掌念佛,十分虔敬。那只蚯蚓,就那么一个劲儿一个样子,不停顿地朝这边的库伦庙方向爬行而来。

真辛苦呢,爬行得真辛苦!相比起来,我这扛石头可是轻松多了呢!巫爷把肩上的石头掂了掂,往上靠脖子处紧了紧,这样自语。

阿、阿拜(爸),那、那、那是一只野猪、猪吧?一个脸相像十一二岁的男孩,也爬着出现在巫爷的身旁。是个残疾儿,眼睛是斜的,嘴吧是歪的,更令人不敢触眼的是他的一条腿从胯根处截掉,另一条腿却往上长,如一根扭曲的树枝倒长,贴着耳朵旁往前伸长,而且溃烂畸形,露出的红肉上流着黄水,上边还爬着蛆,一望便令人作呕,形状恐怖得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啥野猪!那是来朝拜的信徒!苦行徒!

巫爷训斥儿子无知,没有眼力。

那、那个苦行信徒⋯⋯为啥受、受那份罪呢?

傻呗!巫爷不屑地吐出这句,然后又训斥起儿子来,还不快去占你的地场儿!瞎勒勒啥?先把这仙水喝喽!

巫爷把一小瓶啥仙水递给残疾儿子。

儿子接过去时手有些颤,问了那么一句,阿拜,今天不喝行吗?喝了那个劲儿、受不了⋯⋯太、太难受⋯⋯

找抽啊你!

巫爷的麻子脸一横,脸上的每条纹路都如冰冷的刀子。

残儿身上一哆嗦,一仰脖便喝下了那瓶仙水,然后十分麻利地转过身子,双手撑地,噌噌地往下边的那层山台阶爬过去。绑在双手掌上的方木块,与石板路接触后嘎噔嘎噔发响,臀部蹭在地上唰唰、唰唰,很有节奏,如一组旋律。

巫爷提了提精神,眼睛重新往山下关注起那些陆陆续续爬上山来的善男信女们。今天是山顶库伦庙的新塑金佛弥勒佛的开光日子,会集远近几百喇嘛念经开法会,十分热闹,那些虔诚的佛教徒、善男信女们更是趋之若鹜,从四面八方涌向这里,朝拜烧香,许愿还愿,聆听喇嘛高师念诵佛经。

三天法会,信徒们的节日,也是他巫爷的节日。他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上山来的香客们三五成群,如蚂蚁般往上蠕动.小黑点一簇一帮的,断断续续,移动得十分缓慢。巫爷充满渴望地打量着他们,心里有些焦急。肩上扛的石头,渐渐变得沉重,他又不敢卸下来歇息,唯恐从旁边的斜岔路上冒出来香客,他来不及再扛起来。再扛起来就透出假了。撩动人们的怜悯和恻隐之心,是一种艺术,一种功夫。巫爷是这么认为的。

那只蚯蚓又从一座沙包后边爬出来。由于离山下越来越近,这回蚯蚓的苦行样子变清晰了许多。也不知为何,或许是瞑瞑之中的牵引,巫爷的那双眼睛始终盯看那只蚯蚓。蚯蚓则爬行得艰苦。站起来,跪下去,往一个置放其前边的砖头上磕三个响头,然后把身体向前伸展开去,同时双手把那块磕头的砖头向前推过去,接着再站起来走两步,迈到刚才身休向前伸展时双手伸到的位置那儿,站定,双掌合什举过头顶,再跪下去往那个前边的砖头上磕头。如此往复,完全是用身躯丈量着那条漫长蜿蜒的沙漠路,向这边的库伦庙朝拜而来。如此虔诚的朝拜,令人肃然,唏嘘不已。

而巫爷看来还是犯傻,何苦。

他倒是早有耳闻,有这么一位苦行朝拜者,每年库伦庙开法会日他必是如此辛苦地朝拜而来。还听说,此香客是大北边一百里之外的沙漠小村养息牧屯人.他巫爷对那位香客如此有兴趣,全因为是那个养息牧屯!那个兔子不拉屎的穷小屯,他去过,那还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一段日子呢!

有几个香客,已走到他跟前来,打断了他思路,使得他马上收回心猿意马,全身心投入眼前的营生。

只见他把肩上的青石扛瓷实了,脸憋得涨红起来,同时向已到眼前的香客们伸出一顶破草帽,帽窝朝上。那里已装有几张脏兮兮的两毛伍毛一块的硬币和毛票。

行行好,活菩萨们,俺是为修庙扛石头的义工,给个买水喝的钱吧,菩萨保佑你们⋯⋯

他的扛石头样子十分卖力,十分逼真,求讨的样子也比较朴实可信,令那些本是心软求佛的善男信女们容易心动。于是他的帽窝里丢进来不少三五块的碎银子。

巫爷开始收获了。

也有认出他的香客。

咦?你不是那个、那个、在奈曼庙上扛木头乞讨的人吗?怎么上这儿来扛石头了?

那边的庙修完了,嘿嘿嘿⋯⋯行行好,佛爷保佑⋯⋯

巫爷赶紧转过脸遮掩,把手中的帽子伸向另外的香客。

知其缘由的香客不再纠缠,摇摇头,便顾自走开,当然不会施舍什么钱财毛票给他。香客群落可是五花八门,三教九流,各阶层人士都有,心态又各不相同。尽管进庙拜佛上相同,可对巫爷的态度却迥然不同。有人施舍,有人斥之以鼻,有人漠然而过如视之无物。但总的来讲,施舍的香客是大有人在。尤其像他这样的为修庙而扛石头的义工乞讨者,的确有几分令人心动的感召点。

日头渐渐高了,也毒了。晒得头顶上如着了火。

巫爷的额头上、两鬓和脸颊上,浸出了汗水,肩上的石头也变得沉重.他真想放下来歇息一下,喘口气,可他又舍不得。今天的香客实在太多了,真来钱呢,他的破帽窝,真成了金窝窝,一会儿功夫就盛满了三五块的碎银子。

这时,他的帽窝里,轻轻飘下来一张十块钱的簇新的票子!他吃了一惊,这可是今天收获的最大的一张票子!他本是低头擦汗来着,马上回过神来,抬头仰望那位大善人。

于是,他愣住了。完全的愣住了。

是那只蚯蚓!

是那只蚯蚓已经跪拜着来到了他的跟前。

尤其令巫爷心惊的是,蚯蚓原来还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

白发苍苍,骨瘦如柴.黑瘦脸上的皱褶,如老榆树皮纹络般纵横密麻。衣衫褴褛,布满补丁倒也干净,膝盖头上绑着从旧胶鞋上铰下来的厚厚鞋底子,十分醒目,就如他残儿手掌上绑着的木块。长久跪磕,对膝头的磨损很大。另外,她的宽额上有个特殊的东西,正中央长着一块一寸高的红色肉犄角!显然,那也是长年给佛爷磕头磕出来的肉瘤子!

天啊。巫爷心里暗暗感叹。嘴上却说,您真是活菩萨,您长寿百岁,您是我的大恩人⋯⋯谢谢您的善心⋯⋯

他不认识这个老太太,他在养息牧呆的那段日子里似乎没见到过她。他不免有一丝失望。心里想,别看这老太穿戴寒酸,可还是一位有钱人呢!

快把石头给庙上扛过去吧,人家可能等着用呢。

老太太跪拜着离去时,丢下这句话。那话如被风吹飘过来的一叶花絮般轻柔。

是、是⋯⋯

巫爷嘴应承着,又把石头往上抬了抬,摆出就要动身的样子。他心里笑,人家才不需要他这块石头呢,他扛着它走遍各山庙堂,哪家也没用过。这时,巫爷才发现这老太太不是一个人。在她的身后还跟随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肩上扛着褡裢.显然,那褡裢里装有他们的干粮和饮水等物。更令他吃惊的是,男孩身后还跟随着另一同伴___一匹“达格”,也就是—匹小马驹!这简直令他瞠目咂舌。

那匹“达格”(两岁马驹的泛称)甚是可爱挑皮,不时地嗅嗅那男孩的褡裢,显然它对里边的食物十分感兴趣,又不时拱一拱小男孩的屁股,小男孩回手拍一拍它额头时它还尥起蹶子,一阵撒欢儿,在山路香客中引起笑声和骚动。

这真是一个奇特的朝拜一族。

巫爷又习惯性地摇了摇头。他是有资格对世人摇头,他太了解他们的心态和心理了。他目送着老太太,慢慢跪拜着走进山顶庙里去。

行人和香客渐渐变得稀少,通向山顶大庙的山路又沉寂下来。

巫爷这才卸下了肩上的石头,轻轻放在路边台阶上,手拍了拍那石头。他把烂草帽里的钱,统统收进一个塑料袋里,揣进怀里,然后匆匆往下一个台阶走去。他的残儿在那里坐场.

一棵歪扭老榆树下,半躺卧着那残儿。双眼翻白,歪嘴边溢流着白沫,向前伸放的双手和向前爬卧的上身子(其实他也只剩下半个身子)一直在抽搐着,这是那瓶仙水的功效发挥作用.尤其他那条倒长的化脓腐烂的畸形腿,更是可怕地向前杵着,整个一头魔鬼怪物卧在那里。在他前边放着一个变形的洋铁盒,盆下压着一张告白书,上边叙述着他苦难的身史。洋铁盒里已积攒了不少好心人的捐款,其实巫爷已经下来收过几次了。心里喜洋洋地想,我这儿子还真是摇钱树呢!比他挣得多多了。

他伸手拍一拍残儿的头。

耗子,醒一醒!醒一醒嘿!耗子!

那残儿耗子依旧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半死半活之间徘徊,口吐着白沫,眼斜嘴歪地哼哼叽叽。

这小子,体格儿越来越扛不住了⋯⋯巫爷嘴里说着,从怀里拿出一瓶水往残儿的嘴里灌了灌,又往他脸上呸地喷了一大口水。接着再往他嘴里喂进一个什么药片,折腾半天后那残儿才渐渐回醒过来。

阿、阿⋯⋯拜(爸)⋯⋯俺、俺、还活着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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